蘇一心裡要多無奈有多無奈,要多糾結有多糾結,怎奈職責所在他不得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提高了聲音道:“啟稟陛下娘娘,時辰已到,請移駕司馬門。”
殿內的劉徹此刻正因陳嬌的那句話無言以對,他的逞強、不安、內疚、焦灼都混入一腔怒火全部壓抑在胸中,蘇一運氣不好職責內的一句話正成了劉徹發洩的□□。
劉徹回身對著大門撐眉張目的怒極吼道:“混賬!都給朕等著!”
門外的蘇一哪裡還敢再說話,連曹小北離得老遠都聽到了天子的吼聲,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心有後怕的想天子這是有多生氣。
因為慍怒,劉徹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瞪著一雙威嚴而蘊藏怒火的瑞鳳目直視著陳嬌,一字一頓道:“我只問你,要不要跟朕一起去。”
陳嬌又步下兩級臺階距離劉徹更進一步,她微揚著下頜用同樣銳利的眼神冷視著劉徹:“未時之前衛子夫若不出宮,司馬門前我絕不會站在你的身邊。”
“朕也說過了,她現在在宮中,以後也會在宮中。”劉徹態度強硬。
陳嬌注視著劉徹什麼也沒說,只是用毫不退讓的眼神看著他。
劉徹的眉心蹙起,半晌後偏過頭避開了陳嬌的視線,沉聲道:“朕今天不想跟你談子夫,你到底隨不隨朕去司馬門?”
陳嬌沒有動,保持著傲然的姿態冷淡道:“陛下自請。”
劉徹聞言冕服袖下的拳頭攥的生疼,他憤怒卻無可奈何,他忽然指著陳嬌,一邊後退一邊失望的搖頭道:“你果然並不在乎朕的感受,你果然不在乎,陳嬌,你太自私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我自私在哪裡。”
陳嬌面對劉徹的指責情緒反而平靜下來,劉徹退一步她便上前一步,聲音沉涼:“你讓我相信你,我信了,可是你騙了我,現在又說我自私,說我不理解你,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也沒有。”
“朕給你的難道不夠多嗎?”陳嬌的話令劉徹有所觸動,他語氣略有鬆動,但幾乎成了一種難以理解的深切痛苦,“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一個衛子夫呢?”
劉徹的表現讓陳嬌忽然覺得很累,她不想再跟劉徹爭執下去,她轉身背對著劉徹道:“不錯,你是天子,萬人敬仰天下至尊,可是你以為每一個人都有義務為你的感情無限犧牲嗎?不好意思,未央宮無數被寵的女人已經是我的底線,劉徹,我已經不能犧牲更多。”
劉徹神情複雜的閉上眼睛,他也轉過身,兩人背向而立,劉徹用一種近乎疲憊的聲音問:“朕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隨不隨朕去?”
“不去。”
陳嬌吐出這兩個字,像是吐出了壓抑在自己心中的鬱結。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只要她還是陳嬌,只要她的身體累仍舊流淌著大漢皇族高貴而烈性的血液,無論重生多少次,有些事她都無法退讓,無法忍耐。
她就是她,錯可以改,但是執著卻改不了。
劉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斂去了其中全部的情緒,變得冰冷而深邃,他什麼也沒有說,徑直離開了大殿,片刻後宦官尖細的高唱聲傳入殿內:“天子起駕——”
門外雷聲乍響,天邊彤雲滾動。
陳嬌閉上眼睛,幽黑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一身靚麗的豔紅長衣在幽暗的大殿裡依舊醒目的美麗。
陳嬌帶著侍女們走出宣室殿的時候殿外已經颳起了風,凜冽的風吹動著簷角的銅鈴,發出清脆而空靈的聲音。
“我想一個走走,你們不要跟著了。”陳嬌步速緩慢的步下臺階,對身後的兩排粉衣侍女說。
大寒知道陳嬌心裡抑鬱,向侍女們點點頭,八名侍女分坐兩排躬身整齊的走下了御階。
陳嬌抬起頭看著頭頂陰鬱的天空放空了眼神。
“娘娘,快下雨了,奴婢去為您尋把傘吧。”大寒也看看天空,關切的對陳嬌說。
陳嬌這個時候只想一個人站一會,她點點頭讓大寒離去,然後迎著風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豆大的雨點伴隨著冷風落在漢宮的白玉廣場上,很快打溼了地面,沾溼了陳嬌被風吹起的裙角,雨水若淚,順著她的側臉劃下。
衛青從值房辦差回來,順著宣室殿的複道和長廊走到御階旁邊,打算去白玉廣場巡視,他憑欄而望遠遠的便看到空曠寬廣的廣場上一道紅色的豔麗身影。
青灰色的天空下,層層疊疊的宏偉屋宇環繞下,那身影顯得分外醒目而孤傲。
廊下一名與衛青相熟的宦官見他拿著杏色的油紙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