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你太讓失望了。”竇太后閉上眼睛,偏過頭一聲嘆息。
“母后,我是看著彘兒對阿嬌確實是很上心,他……”
“你也是小孩子嗎?你問問你自己,定的這個婚約單純就是為了一樁簡單的婚事嗎?!”竇太后聽到長公主的辯白,沉下的怒火又再次升騰,“你的女兒隨便你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要來打你弟弟的臉,不要來給大漢天家丟人!”
在竇太后的眼裡,大漢皇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長公主的做法不但是拒絕梁王更是在羞辱梁王,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滿朝文武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長公主是天子最倚重的長姐,而她現在這樣明顯的拒絕甚至厭棄與梁王長子的結親,在別人眼裡這就是天家不和,這是天子在孤立梁王,這甚至會被有心人利用成為一場暗潮洶湧的陰謀。
長公主低著頭,她的耳邊傳來一聲聲沉悶的響動——竇太后的松鶴杖隨著她的走動一下一下敲擊著微反青光的青石地面。
“阿嫖,沒有武兒,你覺得啟兒的皇位能坐得穩當嗎?”竇太后俯下身在長公主的耳邊發出危險的警告,“我不是在偏心你弟弟,我是在警告你們,七國之亂始於啟兒與吳王長子的一盤賭棋,而現在,齊王,楚王,哪一個不是擁兵自重,我告訴你,任何小事都可能讓七國之亂重來一次。”
竇太后的語氣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的敲在了長公主的心上。就連遠遠站在紅柱旁的陳嬌都感到了一陣深刻的涼意。
因為權力,對皇家而言即使一件再簡單的事情都不可能只有“願意”和“不願”兩種回答。上位者的每一個任性舉動都有可能造成一場動搖帝國的災難,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七國之亂的源頭不過是還在太子之位上的少年景帝因為與吳王長子爭強好勝的棋技博弈釀成的爭執。吳王長子耍詐在先,盛怒之下景帝將棋盤打在了吳王長子的頭上,致使長子殞命吳王懷恨,最後演變成了動搖國本的動亂。
“你去吧,該說的我都說了,你不是要見天子嗎。”竇太后的薄唇邊露出一點渾濁的笑意,“你自然是有話要對他說。”
長公主輕抿著唇,半晌才低聲道:“喏。”
出了長壽殿長公主的表情就變得更加陰沉,簡直是不服,氣悶,隱忍的結合,重生以來陳嬌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憋屈的母親。
“慄姬,慄姬!”長公主每說一遍就恨不得咬牙詛咒慄姬,恨她把婚約這件事宣揚出去。
“阿孃……”陳嬌想勸長公主兩句,她甚至想告訴長公主,沒關係她乾脆不嫁給劉徹也沒什麼。
“去未央宮清涼殿!”可是長公主根本就沒有給陳嬌說話的機會,一邊吩咐一邊大步走向車駕。
陳嬌嘆了口氣,只能讓乳母抱著跟了上去。
其實這幾天她也想開了,按照家裡這麼個亂法,一切從權力出發,她在婚姻上就完全沒有自主,嫁給誰都一樣,反正她註定是要給未來的天子當正妻,至於未來的天子是誰她還真是一點都使不上力氣。
姓劉的男人骨子裡流的都是高祖那堅韌寡恩薄情狠厲的血,是劉徹的話還算知根知底,總好過重新體驗一次其他渣男再吃大虧,不過如果不是劉徹,她或許也會感到輕鬆。
隨他們去吧。陳嬌感到深深的無奈和無力,她覺得自己現在比母親長公主還看得開,長公主才是霸道慣了根本吃不得半點虧。
車駕到了清涼殿外長公主總算是氣消了不少,永安小心翼翼的覆轍她從車駕的踏板上慢慢走下,低聲道:“回長公主,奴婢已經問過了,陛下在清涼殿的花園後庭,您現在要過去還是在大殿裡等陛下?”
“去找天子,我一刻也等不了了。”長公主說完又恨聲道,“今日氣悶的厲害,你們好好抱著阿嬌,誰敢怠慢她一點仔細你們的命!”
“公主放心。”永安恭順又不卑不亢的回答。
才走了幾步長公主忽然又回過頭來接過乳母手中的陳嬌蹙眉道:“算了,還是我來抱著阿嬌吧,今日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一刻也離不開她。”
長公主抱著陳嬌帶著侍女宦官一行人快步穿越清涼殿測點的虹橋和遊廊,隨著引路的清涼殿小黃門一路向景帝所在的宮室而去。
由於走得快在後庭的花圃轉角處長公主一不留神險些撞到迎面而來的高大男子。
“什麼人!”長公主心情本就不好,這時不管是那個不開眼的撞到她面前她一定要好好責罰他!
那險些撞到長公主的異裝高大男人並沒有任何驚慌,他甚至出奇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