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掉的舊習慣,就如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新生活。
買過單,杜檸收了畫稿準備去等地鐵,才出麗都的門,手機便響了,垂眼看看,居然又是那一串號碼,猶豫地接起電話,那道低沉悅耳的男音利落傳來。
“我在蛇形橋上。”
杜檸怔住,下意識探頭微眯起眼睛往蛇形橋的方向望了望,雖看不十分清楚,但也依稀辨認出橋上的確倚欄站著一人。想扯謊說自己已經回到學校了,思忖再三,杜檸微微嘆息一聲,“你在那裡等我,這就過去了。”
結束通話電話,杜檸便朝著蛇形橋的方向緩慢前行,橋上那一抹佇立的身影亦愈發清晰。杜檸微仰著頭,落日的餘暉恣意慵懶地散在橋上,泛著碎金色光芒的湖面將這座橋映襯得柔和許多。
橋上的那個人,隱隱約約竟也現著金色的光暈,他撐著橋欄向下尋望,杜檸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見了自己,只是眼下這一幕場景令她無端想起斷橋相會的戲碼。杜檸撲哧一樂,心情也跟著輕鬆幾分。
電話再度響起,杜檸看看螢幕,接著又抬頭望望橋上,橋上的人,似乎正保持著聽電話的姿勢。
“……馬上就到。”
“傻笑什麼?”
杜檸額上湧出一陣冷汗,走路加上心虛令她的氣息稍稍不穩,“沒笑啊,有什麼好笑的……”
他也沒有反駁,但是杜檸很清晰地聽見電話裡,他心情不錯地輕笑一聲。
“你又笑什麼?”杜檸抬眼望去,只見橋上的人已經快步朝著橋下走來。
“這麼迷糊,究竟是怎麼畫出那些精緻畫稿的?”他的聲音裡頗有幾分不奈的意味,杜檸正一頭霧水,他又開口道,“就沒覺得,背上的包越走越輕麼。”
杜檸猛地站住,狐疑地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雙肩包,碰觸到底端的缺口時——
“呃?!……”
杜檸心急如焚地回身去看,只見她走過的路,灑滿了她包裡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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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一切事物都具有兩面性。
杜檸並不想再跟他們兄弟扯上半點關係,可今天若不是這位陸先生,她那些畫稿怕是要葬身湖底了。所以吃飯的時候,杜檸相當真誠地對付青洛說了一句話,“陸先生,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
付青洛挑眉,“我有那麼老?”
杜檸深知自己向來不會講話,被他這樣一問,反倒激發了她想好好斟酌字句的熱情。“怎麼會,三十多歲的男人魅力正好……”
“我二十八。”
杜檸尷尬地牽牽嘴角,又鬼使神差地陪著笑臉道了一句——
“呵呵呵,真是看不出來啊……”
付青洛唇畔動了動,在確定她絕非有意為之之後,他便有些無語地放棄了這段談話。“我並不姓陸,你叫lemon,我叫leo,你的名字中有我,我們都姓le,這回記住了?”
聽到他說我並不姓陸的時候,杜檸只覺一口牛排卡在嗓子裡咽不下去。但是後半句又成功地將她帶出了尷尬境地,杜檸強忍笑意煞有介事地重重點頭,“嗯leo,這回記住了!”
付青洛望著她無奈笑笑,那樣素面朝天的一張臉,那樣一種漫不經心的表情。他似乎有些清楚陸禹澤會忽然淪陷的原因了。見了她差不多五面,結果連只有三個字母的名字都沒能被她記住,若不是看清了她每一次的表情,付青洛甚至都要以為她其實是在故意裝特別地泡他了。
忽然想起那晚酒吧中爛醉的陸禹澤狀似肝腸寸斷地跟他哭喊,沒戲沒戲,她不喜歡男人啊,她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付青洛驀地感了興趣。“真不喜歡男人?”
一口鮮蔬湯險些噴出來。杜檸定了定神,覺得他似乎也沒有什麼惡意。“你會歧視?”
他搖頭,高深莫測地笑答,“只是覺得可惜。”
填飽肚子,杜檸便很思念她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再沒有繼續談笑的心情。擦過嘴角,杜檸正色端坐在付青洛面前,一本正經地看向他,“陸……呃leo,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他也乾脆利落,“回艾菲上班吧。”
杜檸眨眨眼,努力控制著哈欠,憋得兩眼水潤晶亮,“這種學歷也沒關係嗎?”
付青洛抬手示意waiter買單,臉上掛著親民無害的溫和笑容,“任何一家意在發展壯大的企業都明白能力重於學歷的道理。”他簽了單,抬眼望向杜檸,無限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