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出言不遜,怨懟自己姑娘,心裡便有了惱意:新年大節,叫人飲花雕,這不是咒人呢!
復想起這些日姑爺對姑娘不鹹不淡,平兒就更為自己姑娘委屈了,那火氣蹭蹭就上了頭,隔著門簾子一聲嗤:“虧得姑爺您還是孔聖門人,滿腹經綸仁義道德,竟然這樣婦人之見,論人短長。”
賈璉還道鳳姐來了,聞言一掀簾子,不想只有個丫頭立在門外,不由哂笑:“哈,真是什麼主子養什麼奴才,山間竹筍,嘴尖毛長,懂什麼!”
平兒見他理虧了還嘲諷自己,滿心不忿:“婢子是不懂什麼,卻知道為人說話要憑良心!”
賈璉聞言嗤笑:“你倒說說,我哪裡不講良心了?”
“我們姑娘自打進府,什麼不是依著姑爺,憑是姑娘得東西,一概擺著,連鎖也不上,只憑姑爺高興,隨意取捨,這樣的體貼殷勤,怎麼到了姑爺眼裡沒有一份好處,倒成了母老虎,該花雕了?”
賈璉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被這丫頭聽見自己背後罵人,原有些羞慚新,不想這丫頭一路擠兌自己,振振有詞,竟至無話答對。
今兒這事兒擱在薛蟠那樣莽子身上,無理也有理了,嘴裡沒理,拳頭也是道理了。
錯不過賈璉如今很有禮義廉恥之心,自己先有些氣不壯,且這事兒也不是吵吵事情,叫人知道還不是自己沒趣兒。
遂不再糾纏,反是把小丫頭盯了幾眼,記起這個丫頭是自己媳婦二等貼身丫頭平兒。
平兒眼下臉蛋尚未完全長開,只能算作清秀,在鳳姐四個二等丫頭裡面,平兒算是上色了。卻不及另外兩個大丫頭吉祥如意來的風韻,
在賈璉眼裡,鳳姐這些丫頭無異都是些歪瓜裂棗,再沒誰比得上他平日慣用的四個大丫頭水靈。只可惜被母親在婚前一水都打發出去配了人。
這卻也是張氏跟大宅門一般婆婆的不同之處,她秉承張家書香門風,媳婦也是自家人,是孫子母親是親人,小妾姨娘則是玩意兒外人,張氏以為,不能讓外人給自家親人添堵。
賈璉卻因此更加討厭鳳姐,以為不是她來,自家用慣手的丫頭也不會被打發出去。
故而,雖然鳳姐恩愛,丫頭殷勤,賈璉只是美心不美意,挑三揀四不順眼。
鳳姐這般丫頭雖美,卻都跟鳳姐上下年紀,摸樣兒尚不曾完全長開,眼下尚屬清秀佳人,沒有那般迷人風情,勾不起璉二爺興致。
其實,也不是鳳姐不美,丫頭不俏。為主是賈璉今生跟鳳姐緣分結的憋屈,又被鳳姐輕視,傷了他男兒漢面子,故對她們主僕也懷了怨懟,心氣兒不順,一朵朵鮮花都成了狗尾巴花了。
最主要緣故,是賈璉本身也變了,他眼下還沒機會學會賈珍那一身臭毛病,頂多嘴上風流罷了。
賈璉前生可是風流無比,男女不忌。不僅自己身邊大丫頭俊小廝摸個遍。結親不出一年,就把鳳姐兩個大丫頭吉祥如意摸了。惹得鳳姐嬌嗔瘋癲,將計就計,不僅藉機會把賈璉氣焰壓下去,還順手把賈璉幾個大丫頭做了墊背,一個個整得灰頭土臉無下場。賈璉新鮮勁兒一過去,她反手之間又把吉祥如意開銷了。
再過二三年,二等丫頭熟了,安姐兒,慶姐兒也被賈璉相繼摸了。
鳳姐豈容得人在心上插刀子,何況還實在鳳姐生孩子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時候捅刀子?安姐兒慶姐兒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鳳姐帶著一群脂粉英雄有備而來,結果一個個栽在賈璉手裡,只剩下個平兒有刺,豐兒蒲柳無色。賈璉還要在外生冷不忌,惹是生非,直只叫鳳姐愛恨交織,跟賈璉鬥了一輩子氣,直至賈府土崩瓦解,才算了了。
如今真可謂一個大反轉,賈璉是吉祥如意不沾了,倒心心念念自己原來幾個大丫頭。
卻這也是張氏管的緊了緣故,那幾個丫頭都是上佳之色,眉高眼低比人家小家碧玉也不錯些兒。賈璉卻只是飽餐了秀色而已。除了一箇中上之姿夏荷做了賈璉通房丫頭,幫助賈璉成了男人。其餘幾個,賈璉一概沒沾手。
這幾個丫頭陪伴賈家少年不多情!何況賈璉是個多情公子,牽腸掛肚也在情理之中。就是夏荷,如今也在張氏身邊服侍,要等鳳姐懷孕才能回來服侍。賈璉等閒摸不著邊。
這也是張氏防範子嗣正統之舉措,她要保證賈璉長子嫡孫名位,決不能讓庶子先出世壓了嫡子風頭,惹得家宅不寧,後院失火。
灌紅花的事情張氏做不來,只有暫時將之隔開。
也非張氏不懂權衡,她這叫先正己,後正人。看看鳳姐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