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賈府便受窩囊氣,至今二十餘年,方能得到夫君諒解,有了訴苦地方,已經很滿足了。
當然,張氏如今雖然一好百好,卻有一個致命弱點,她的健康很成問題,三五天身子不爽快,不及王氏來得強悍。這也是她前生身早死的原因之一。
前世張氏之死,其實跟她外甥女兒林黛玉差不多,一半怪別人挖坑陷害,一半怪她自己體弱心思重,經不住事扛不住打擊。
這是閒話不提了。
卻說這賈赦雖然認清了賈府形勢,知曉了二房狼子野心,也知道了夫人在府中立足不易,賈赦到開始體諒夫人,也開始看重夫妻情分。
老了老了,賈赦這才意識到妻子也是自己密不可分親人,而非隨手可拋之衣裳。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賈赦固然知曉妻兒不易,知道體諒敬重一二分了。且別奢望他自此就改邪歸正,成了情聖,會跟結髮夫人一往情深過日子。
且說鄭氏死後不出一月,賈赦便故態復萌,跟府裡一些水性的媳婦子暗地摸掐上了。勉強熬著鄭貴姨娘過了百日,賈赦便在府裡公然摟了一個燒火丫頭上了炕。
張氏很快得到了風聲,她與賈赦是結髮之情,當初紅蓋頭一節,一顆心就都放在賈赦身上了。別看她雖然面上大都寬厚,善待妾侍,其實心中無不憋悶。
不過,這些年下來,張氏也習慣了。眼下不過一個低微家生子,相較之前那些青樓嬌娃已經強多了。
這一想,張氏釋然了。
原本張氏想著索性提拔那丫頭,熟料打聽之下甚為不妥,那丫頭是家生子兒不錯,卻並非賈府家生子兒,乃是王氏一戶陪房之女。張氏聞聽這話,恰似吃個蒼蠅。
本想跟賈赦說破,或者乾脆處置了,想起賈赦作興,只覺得為了小丫頭片子不值得,想著賈赦薄倖,鄭氏有兒有女又怎樣?因此假作不知,暗地裡防備著,不叫那丫頭生出大禍患,靜等賈赦出招再做道理。
張氏雖然知曉賈赦貪花好色,實在沒想到自己生下兒子喜悅,加上鄭氏一條性命代價,也不過換的賈赦一月清心寡慾,這讓原本抱病張氏十分無趣,更加想念迎春這個貼心女兒來。
雖然賈母因為張氏體弱,免了她一早一晚立規矩。張氏這日心中煩悶,也覺得身子尚好,便收拾了來給賈母請安,卻見賈母房中靜悄悄。她猜想賈母該是午睡了。便信步前往正房後院葳莛軒,來探迎春。說句實話,她原是為了探望迎春才走了這一趟張氏剛進了後院,老遠聽見葳莛軒小院子笑語喧喧。她一下聽出那奶聲奶氣甜膩膩的笑聲來自自己么兒賈珏,不由腳步也輕快了。
張氏卻沒聽錯,笑聲真是榮國府最漂亮最惹人喜歡小爺賈珏所發。
如今正是七月流火豔陽天,把人熱的無躲閃。
葳莛軒卻得天獨厚,後有花池送爽,前有花架爬滿藤蘿。花期雖過,卻是藤蘿成陣,招搖迎風,滿院子花木蔥鬱,聞著馨香,看著清脆養眼。是從前老國公最喜愛納涼之所。
那寶玉賈珏都是怕熱的,各自有奶孃抱著在這裡納涼玩耍。又有一個賈母既怕熱又喜歡跟孫子孫女湊成堆的老菩薩。葳莛軒儼然成了賈府小花廳了,成了祖孫們嬉戲玩耍好場所。
故而,這一陣子,迎春說起守孝,房中比榮禧堂還要熱鬧些。
張氏進門正碰見這當口,正是嬉笑盈盈撲面來。寶玉依偎賈母只犯困。迎春追著賈珏試新衣,賈珏則在賈母身上扭來扭去咯咯直笑,跟姐姐逗趣。
自這賈珏落地,張氏便病病歪歪,三天兩天吃藥,賈母便吩咐下去,不許賈珏養在張氏跟前,怕過病氣,把個賈珏自滿月後就如同寶玉一般養在自己房裡,跟寶玉搭伴。這賈珏衣衫鞋襪都是迎春這個姐姐親手張落,迎春有跟元春一起教養寶玉經驗,照顧賈珏駕輕就熟。
此刻正是迎春把所繡肚兜給賈珏比劃,半歲賈珏怕癢癢,在祖母懷裡躲來躲去笑得緩不過氣來。
張氏這一聽一看,心情大好,就連精神也好了許多。
賈母心情甚好,對著張氏也甚和藹,婆媳們到說了許多知心話。賈母很是勸慰張氏幾句:“身子不好就好生歇著吧,且別記掛家務,有你二嬸子幫襯,你一邊看著替她把把關就是了。”
對於家務,張氏的確心有餘力不足,忙著道謝不迭,口稱謝謝老太太體諒。
臨了賈母說要回房午睡,張氏隨行伺候。出了葳莛軒,賈母卻是話鋒一轉:“前個我怎麼聽你二嬸子說起,你們那屋裡一下子去了好幾個,倒是為了何事呢?”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