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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笑開了腔:“大驚小怪,多大點雪啊,現掃也趕得及啊。”

這回話婆子原是張氏陪房張福家裡,如今掌管大房車駕出行事宜,她歲數比張氏大幾歲,孃家性何,人都稱她何嫂子,性子最是老成穩重,低眉順眼,說話不溫不火,甚是規矩:“鄭姨娘有所不知,方才老太太特意交待,說瑞雪兆豐年,恰在除夕夜,是個好兆頭呢,叫留著圖個吉利,臘月臘時,掃進不掃除,免得壞了財勢,吩咐就在積雪上鋪上高粱稈子芝麻佶踩歲,等過了初三四,到了年娘那邊再掃不遲。”

鄭姨娘有心反駁就是跟賈母叫板,心不甘情不願閉了嘴巴,眼睛卻巴巴瞧著賈赦,叫他說話拍板,自己是坐車還是走路,就是他一句話了。

張氏略一思忖,微笑道:“老爺,車架走也走得,只是碾碎了芝麻佶杆,壞了老太太拈香踩歲興致就不成話了,新年大節氣,孝敬老太太還來不及,哪有上趕著添堵的,不如就換坐軟轎,老爺看著可好?”

賈赦聞言抬頭,見大老婆眼眸在自己手臂上流轉,覺得不像,這才自小老婆懷裡抽出手來,一聲笑:“此話甚是,就依夫人,吩咐換轎。”

這話落地,鄭姨娘一雙眼眸倏然一冷,嚇死勁兒盯了張福家裡一眼,抑制不住心頭憤恨,只覺得這個老婆子定然跟張氏串通演戲,故意刁難塌自己面子。老爺方才已經答應了自己與夫人三人同坐,這下子不成了。坐軟轎她是沒份的,那轎子又小,她再撒嬌也載不下她與賈赦同乘,挨凍受累不說,還要隨轎伺候太太。

鄭姨娘瞅瞅自己腳上滿花靴子直咬牙,哪一年地上不鋪佶杆,偏今年怕碾碎了不吉利。

她生生吞下心頭亂竄火氣,脖子梗梗的,面上絲毫不顯,伸出蔥白玉手,輕柔地替賈赦理理大氅,扶住賈赦一隻胳膊,似笑非笑一雙眸子盯著賈赦:“妾身伺候老爺。”

說話間更是眼波流轉,長長的睫毛忽悠悠撲閃。

賈赦接受愛妾曖昧眸光,心頭直暈乎,身下一熱,偷捏一捏愛妾細嫩玉手,心中一片雪嫩,口水也嚥了幾口。若不是今兒日子特別,闔府還等著他寫對聯貼中堂,他鐵定挪不動道了。

卻說鄭姨娘逗引得賈赦渾身發燙,得意回眸睨著張氏:“妾伺候夫人。”嘴角噙著絲絲冷笑:任你花樣百出,今晚我照樣攏了老爺進我的房,上我的床,我氣死你個黃臉婆!

張氏卻是一招奏效,心頭舒爽,管你暗室如何翻花樣,只要你人前不戳眼睛就好。

“你歇著吧!”

張氏嘴唇微勾,淡淡一笑,優雅轉身,搭著大丫頭木犀之手徑自上轎去了。

夫妻兩個一前一後,帶著一群鶯鶯燕燕,丫頭婆子,燈火通明往榮禧堂而來。

張氏穩坐轎內,婆子放下轎簾,她也放鬆精神,攤開緊握手掌,閉目舒口氣。這種被人踩在臉上往心上插刀還要笑顏以對的日子,真是累得慌。

張氏搖搖頭,伸手揉揉臉頰,緩緩按壓眉心,嘆口氣,嘴角彎起一絲苦笑,好在有子傍身,還有盼頭。

卻說賈璉帶著迎春進了賈母房裡,一大群丫頭婆子咋咋呼呼接了進去。

賈母見了一對粉雕玉琢的孫子孫女,笑如彌陀:“哎喲,看看,看看,祖母乖孫子喲,活似兩個胖狗熊喲。”

賈母上房燒了地龍,甚是暖和。只因今兒乃三十大年夜,賈璉方子燈火通明,一概丫頭今兒都在屋裡各就各位謹慎當差,守著燈火守歲,服侍賈璉的一概都是媽媽婆子,在賈府媽媽婆子不經允許是不許隨意進出主子房間的,更別提進賈府最高權威賈母房間了。此刻媽媽婆子早被攔在廳外,早有賈母房裡丫頭們接手伺候,幫著迎春兄妹解下大氅披風。

賈璉笑眯眯領著迎春行禮請安,又與賈珠元春作揖。亟不可待拉了迎春顯擺賣乖:“老祖宗,您知道嗎,二妹多乖多聰明啊,今兒叫我二哥哥呢?”

賈珠賈元春也在賈母跟前承歡,聞言忙逗迎春,迎春渾身圓滾滾一身肉,卻是肥肥小手互相絞著,望著各人嬌羞笑著,且不做聲,抿嘴等著賈璉吩咐再買乖巧。

這且不是迎春怯懦不成器,只因剛剛路上,賈璉跟迎春打了商量,叫她憑別人如何攛掇,一概不理睬,一切要聽自己吩咐,這才顯得親熱有趣呢。

迎春正要跟哥哥就愛那裡牢不可破的兄妹情意,無不點頭應承,恭而順之。

卻說賈母自從那次被迎春當面哭得驚天動地,甚覺背晦,犯了忌諱,緊著撿了三月佛豆,在十字街施捨。之後一直不大愛招呼迎春跟前來。今兒大過年的,又是大孫子湊趣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