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遮了個嚴實。野外變得出奇地寂靜。
李夢樓就是選在這個晚上營救趙鳳章的。
縣牢裡一個當獄警的徒弟,前幾天剛給他秘密送來訊息,把牢裡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並說趙鳳章從正月初三起幾乎就每天都要過堂受刑。李夢樓情知夜長夢多,生怕再等下去會有什麼不測,於是便毅然叫上石禿子,潛到城北縣牢外的城牆下。不可預知的結果仍令他忐忑不安。他深知這種單打獨鬥的“個人行為”是違背組織紀律的,但他又祈盼著所有的過失和錯誤都能用即將獲得的成功去彌補。
此刻,李夢樓正伏在城牆下乾涸的壕溝裡,一邊不時警惕地環顧四周,一邊緊張地透過模糊的夜色看著壁立的城牆上慢慢向上移動著的黑影。
石禿子攀城牆,自有他的絕招,只將兩枚薄薄的銅錢一上一下插入磚縫些許,然後腳尖踩上去輕輕一踮,腳隨手動,錢隨手移,一步一趨,依次而上。也就是剛剛一鍋子煙的工夫,那石禿子已上到了三丈多高的城牆邊上。也許就是仗著這懸崖般的天塹,城牆頂上竟連圍牆也沒有,更別說崗哨了。石禿子按照李夢樓事前的介紹,一直就摸到了關押趙鳳章的那間牢房的山牆根。
趙鳳章是“要犯”,牢門口常有兩名荷槍實彈的獄警在寸步不離地守著。不過,要在須臾之間不聲不響地解決區區一二個人的性命,對石禿子來說並不是件難事。按事前得到的縣牢崗哨和兵力部署情況來看,事成之後唯一的退路仍然是得原路返回。只要安全地將趙鳳章帶到城牆邊上,用一根長繩就可將他送到下邊了。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大龍骨 第十九章(5)
關押趙鳳章的牢房位於縣牢大院的最深處。在他們看來,這裡當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石禿子從腰裡摸出兩顆石子,正待從黑影裡躥出去,隱隱地聽到兩個獄警在說著什麼。
“趙鳳章可真夠條漢子啊。”
“可不是嘛,我聽防共團那邊的人說,把一銅盆子滾水端到他的光脯子上,皮都燙爛了,可就是一聲不哼,真是鐵骨頭啊。”
“這算什麼,初十那天過堂,他們把一根鐵搭盤在火裡燒得紅光光的,然後就用鐵鉗子夾起來給搭到他身上了……”
“你說防共團這些王八蛋怎就這麼狠呢?”
“就是嘛。唉,不過人必竟是肉和骨頭做的啊。這不,前天就頂不住了,全招了。聽說防共團今天一大早就又抓人去了。”
“怪不得今天沒過堂呢。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石禿子在這邊聽得疑疑惑惑,正不知該不該出手呢,忽聽得牢房前邊吵吵嚷嚷地好像又來了許多人。石禿子心裡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便探手摳住頭頂牆上一道磚縫,胳膊一用勁,兩腳騰空,一下子就躍上了房頂。等他俯身爬到房簷邊上,就聽得牢房裡已經響起了一陣打罵聲。而且,那聲音好像還有點耳熟。
這時,站在牢房外的幾個人,也已經開始一邊罵一邊給那兩個獄警講開了。
“媽的,原以為又招下兩個共產黨,這一下子抓回來可要領不少賞錢呢,沒想到一個是他爺爺,一個是他侄子。”
“那你們怎不抓回來啊?”
“嗨,他爺爺早死了十來年了,他侄子才三四歲,你說怎抓?”
“噢,敢情是成心捉弄你們啊。”
“誰說不是?他媽的,害得我們胡隊長領著弟兄們又跑了一百多里路,連十五也沒過成。”
石禿子在房上聽了心裡暗暗高興,同時也不由地對趙鳳章又生出一種敬佩之情。看來,自己原來猜測得沒有錯,這趙鳳章果真是共產黨,而且,這共產黨還真是好樣的。這樣的朋友,值得交,值得救。
正想著,牢房裡忽然傳出一陣朗朗大笑。這笑聲裡有些蔑視,也有開心,但更多的是一個人在受盡摧殘之後那種無法掩抑的心力交瘁。
又是一陣惱怒的打罵聲。之後,牢門響起,剛才進去的幾個人就出來了。為首的一個矮個子,一邊走,一邊還在不停地罵著:“媽的,明天再讓你嚐嚐你胡爺爺的厲害!”
狗雜種,原來是你!房上的石禿子一聽這個“胡”字,這才一下子想起,原來在此發威的就是那個塌鼻子的胡德利,一個多月前,就是這小子找到琵琶窯,出錢要他們去老龍嶺上取龍骨的,怪不得剛才聽見有點耳熟呢。真是小人得志,剛當了個屁大的喪良心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媽的,老子今天先結果了你,看你以後還怎禍害人。
石禿子畢竟是一介莽夫,頭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