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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2000年3月9日,納斯達克指數赫然突破5 000點,舉世一派歡騰,吳敬璉的聲音愈發顯得好笑和荒唐。

這位倔強的經濟學家決定應戰。他很快寫出了《網際網路:要發展還是要泡沫》一文。他直言:“有人說,股市泡沫有利於高技術產業的發展,在‘新經濟’的時代,網路股的泡沫不會破滅,我不能同意這種看法。”吳敬璉不但不反對中國發展高新科技產業—包括網際網路產業,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發燒友”。他反對的是資本市場中的炒作行為,“對於不強調真抓實幹,而是爆炒‘高科技’、‘網路股’等概念以吸引大眾跟風入市,促成股價上升,就不能不懷疑醉翁另有他意了”。進而,他對美國當下的網路熱也提出了自己的警告,“最近9年來,在資訊產業、基因工程等高技術產業的帶動下,美國經濟持續高漲,股價也一直在上升。這引起了一些經濟學家的擔心,因為按照過去的規律,長時期的高速增長預示著通貨膨脹的爆發和金融市場的崩潰……當前美國經濟既有‘新經濟’的內容,也存在‘泡沫’的成分。”

3月17日,中國發行量最大的時政週報《南方週末》刊發了吳敬璉的這篇文章,不過題目被改成了更具有刺激性的、在他看來有點邏輯不通的《要制度還是要泡沫》。同時,報紙也配發了網路觀察家方興東和姜奇平的反駁文章《致吳先生:別給網路潑冷水》。他們針鋒相對地寫道:“吳先生的觀點,有將新經濟與網路股割裂之嫌……不能割裂經濟整體與風險資本市場的內在聯絡,把部分網路股公司的淘汰,直接等同於泡沫。而且現在給美國的‘大多數公司’判處死刑,更是過於輕率。”

這場論戰頓時濺起漫天喧譁,各路媒體進行了連篇累牘的追蹤報道。這也是吳敬璉第一次與政界和經濟理論界之外的人士展開論戰,而且他的對手竟是他無比呵護和喜愛的年輕人,這讓他不免有點沮喪。在他看來,網路經濟當然應該大力鼓吹,但是,現在的人們把“網路經濟的發展”和“網路泡沫的膨脹”等同在了一起,這是讓他無法接受的,而更糟糕的是,那些與他爭論的年輕人們也總是把這兩件事攪在一起。他對助手柳紅說,這是一場莫須有的“論戰”,讓大眾圍觀這樣的“論戰”,實在是一種浪費。

對泡沫破滅的預言(3)

4月13日,新浪在納斯達克股票市場正式掛牌交易,融資6 000萬美元,國內輿論為之雀躍歡騰。然而,幾乎就在同時,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從4月起,一直高傲地一路上飆的納市在毫無預兆的情形下突然調頭下墜,綜合指數在半年內從最高的5 132點跌去四成,萬億美元的公司市值蒸發,這個數值超過了除美國之外世界上任何國家的年收入。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用黯淡語調評論,“泡沫破滅了,經濟陷入了衰退,這種結果的發生是無法避免的—建立在虛假根基之上的喧囂的90年代,最終將走向終結”。

就這樣,吳敬璉又一次“不幸而言中”。這位不久前還被認定“落伍”了的經濟學家,“意外”地成了一個準確預言了全球網路破滅的“黑衣魔術師”。

5月12日,吳敬璉參加高新技術產業國際周的活動,作完演講後,當即被記者團團圍住。人們十分好奇的是,他到底是在哪隻“水晶球”裡看到了網路泡沫即將破滅的景象?吳敬璉的回答似乎沒有完全滿足他們的好奇,他似乎仍然沉浸在兩個月前的那場爭論中,他說,“有人說,新經濟和舊經濟完全不一樣了,你們那些經濟學家和那些經濟學沒有用了,現在叫做注意力經濟、眼球經濟,只要吸引眼球移動就一定能成功,這個我不相信。我並沒有給網路潑冷水,我是給熱炒網路股潑冷水。”

2000年,對於70歲的吳敬璉來說是難忘的一年,正是在這一年,他的影響力超出了其所研究的經濟學專業領域,成為一個廣受矚目的公眾人物。年初,他因為預言網路泡沫的破滅而成了一個“明星預言家”。到年底,他又因一個重大事件而站在了公眾輿論的“風暴眼”中。

10月,《財經》雜誌刊登了一組封面調查《基金黑幕》,將中國股市中的“基金神話”一下子刺破了。這個“說真話的孩子”是一個28歲的無名小卒趙瑜綱,他是上海證券交易所監察部的研究人員,為了對基金管理的現狀做一個例行的調研,他以1999年8月9日到2000年4月28日為區間,對國內10家基金管理公司旗下的22個證券投資基金進行了追蹤,將它們在上海證券市場上大宗股票交易的匯總記錄細緻分析,寫出了《基金行為分析》和《基金風格及其評價》兩份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