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是。用得著盯著祖業?要我說。楊老爺子調教兒子不行。選女婿卻有眼光。他那個女婿比兩個兒子強多了!山東方家如今好大地名頭。聽說淮鹽裡頭他們也要插上一檔子。”
隨著樓梯上一陣陣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這一番中氣極足的話便清清楚楚地傳了下來。張越抬頭一瞧,只見走在前頭乃是一個身穿茄紫色潞綢小祅的年輕人,
搖著一把素色山水摺扇,面如秋月唇角含笑,只是說不出地傲氣。而說話的則是落在後頭地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臉上滿是和氣地笑容,但笑容中卻有那麼幾分自負。
那年輕人從樓梯上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張越一番,目光立刻落在了旁邊的秋痕身上,那把摺扇倏地一合,旋即對張越傲慢地點了點頭:“你就是包下小跨院,讓我們只能住二樓上房地那個人?剛剛我在樓上聽見底下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卻不想倒是一個美貌的丫頭,顏色竟是生得更不錯……嘖嘖,我出五十兩紋銀,你把人讓給我如何?”
秋痕聽得又羞又惱能地張了張口想要反唇相譏,但看到張越丟來的眼色,想到素來在人前的規矩,只得強自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在一邊自顧自地生悶氣。
正暗自詛咒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時,她就聽到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既然尊駕喜歡以銀錢論人,想必眼力也不差,不妨看看我身上這件大氅價值多少?”
那年輕人出身富貴,素來眼高於頂,聞聽這話頓時嗤笑了一聲。見張越那大氅看上去黑不溜秋毫不起眼,他便哂然笑道:“不過是尋常貨色罷了,頂多值十幾貫錢。”
他這話還沒說完,那個中年胖子卻走上前來,細細地往張越肩頭端詳了一番,當即眼睛一亮:“俗話說北有姑絨,南有女葛,這彷彿是極品的蘭州姑絨?嘖嘖,這位公子,你這件大氅怕不得用上一匹料子,足得數百貫錢,真是好氣派!”
張越見那年輕人臉上一僵,這才淡淡地“就是幾百件幾千件這樣的衣服,也及不上我這愛婢的一個小指頭。”
此時此刻,除了那中年人彷彿沒聽見似的仍在猜度張越身上那件大氅的做工來歷,無論那年輕人還是老闆褚雲都呆住了,秋痕則是滿面歡喜,直到看見張越沒好氣地衝這邊丟了個眼色,她這才轉身一陣小碎步溜了回去。眼看這邊廂氣氛僵持,那中年人連忙乾咳了一聲。
“王公子剛剛不過是開個玩笑,張公子還請不要見怪。”他乃是極其善於和人打交道的角色,打了一句圓場便輕輕巧巧岔開了話題,“聽掌櫃張公子乃是受父命到松江府預備做生意的?說起來你還真是訊息靈通,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朝廷開海禁就急急忙忙趕了來,想不到居然有人比我還快!只不過你在松江府一停就是幾天,難道不急著去寧波?”
“出行還帶著美婢,想必是在松江樂不思蜀,哪裡還惦記什麼大事?”生平頭一次被人用這種方式譏諷,那年輕人也不顧那中年人正在打圓場,惱恨地撂下了一句風涼話,隨即便一甩袖子回身上樓。走了幾步見那中年商人不曾跟上來,他不禁惱羞成怒,冷冰冰地問道,“老馬,你到寧波之後可還要我為你引見那位汪公公?”
那中年人原本瞧著張越彷彿很有些背景,想要拉拉交情也好為以後打點打點,誰想到這位好容易結交上的王公子竟然會擺出這樣的態度。儘管心中惱怒得很,但他一介商賈,卻不敢得罪這麼一位要緊人物,只得向張越歉然一笑。
對於這種情形,經營客棧多年的褚雲已經是見怪不怪,因此站在櫃檯後頭只不作聲。就在這時候,他陡然之間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連綿不斷的銅鑼聲,一下子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他也顧不得這邊其他三人是什麼反應,一個箭步從櫃檯後頭竄了出來,疾步衝到了門口。
“倭寇來了,倭寇來了!關好門窗,各自防備著!”
隨著銅鑼聲越來越響,這寂靜夜空中的嚷嚷也一下子清晰了起來。聽到這個訊息,褚雲頓時感到頭皮麻,待轉過頭時,他就只看到店內那馬姓商人和那位王公子都是呆若木雞,而張越已是疾步衝了出來,旋即就越過自己到了街上。
影影綽綽看到那個手拿火炬夫已經是撒腿跑得沒了影,張越不禁擰了擰眉。下一刻,他就察覺到裡頭又有人奔了出來,回頭一瞧,卻見是胡七和朱瞻基調撥給自己的四名護衛。藉著客棧前燈籠的微光,他看到那四個護衛都是死沉著一張臉,於是便冷靜地話道:
“剛剛褚老闆都已經說了,松江府很少有倭寇,這時是不應該有倭寇,而且上海縣有城牆,倭寇應該不可能進來!我之前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