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對面那白面無鬚的老,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許久才不滿地哼了一聲。
“黃公公,這當口人人避我如同蛇蠍,你能上門來看探望,我心中自然感念。只不過,我夫人屍骨未寒,你就上門說什麼名門淑女,這也未免太過了!我孟賢雖說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還不至於無情無義到這個地步!夫人和我乃是少年夫妻,賢良不妒,此次又一直等到我歸家方才含笑而逝,我早就在她靈前過誓願,今生今世絕不再娶!”
那老一聽這話頓時嘿嘿笑了一聲,嗓音尖利刺耳:“孟大人,尊夫人就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你就此蹉跎下去。夫妻情深固然是好事,但你也得為你將來的前途好好想想。這保定侯擺明了就是明哲保身,休想他為你說一句好話,其他武官也多半惱了你,若是一個不好,你就得在宣府當上一輩子辦事官!”
永樂朝沿襲洪武朝舊制,宦官設十二監四司,以司禮監為,各設太監少監。即使是鄭和這樣在西洋揚天威的得力人物,在宮中所有宦官之中仍是位列次席,其緣由就是他的資歷及不上另一個人——司禮監太監黃儼。當初燕王朱尚未開府封王,黃儼便在他身邊伺候,自小看著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長大,卻是與朱高燧最為投契,和孟賢也頗有交情。
雖然是一介武夫,但孟賢自小為了蓋過嫡出的弟弟孟瑛,在弓馬上固然下足了功夫,在讀書上也用了不少腦筋,這書房足足有十步方圓,一格格書架中滿滿當當都是書。為了平復出獄後陡遭喪妻的悲憤,他這幾天有意取了論語來看,聞聽此言頓時擲下了手中的書。
“英國公處事向來公允,如今他練兵宣府,只要我悉心辦事,未必就永不能起復!”
“英國公?”黃儼眉頭一挑,陰惻惻地說,“當初我服侍皇上的時候,他還不過是黃口小兒,他的脾氣我還會不知道?他的謹慎勁頭甚至勝過其父張玉,保定侯都不幫你,他怎麼可能讓你有輕輕起復的機會?別的不說,張家和孟家還算是姻親,我聽說你還一度有意把女兒許配給那個張越,可如今如何?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張家今天正在娶新婦進門!”
他越說越是興起,隨即乾脆站起身來,伸手指著四周書架上一摞摞的書,陡然提高了嗓門:“這種時候,你閉門看書有什麼用,難道你還能棄武從文考出一個狀元來?書中自有黃金屋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只要大軍一,這文官全都是聞風喪膽!風光一時的方孝孺他們被誅十族,楊榮之輩則是俯貼耳,所以說,幹什麼事情,手上都得有兵!”
即使是膽大包天如孟賢,聽到這番話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竟是癱坐在了太師椅上。良久,見黃儼那老鼠眼睛死死盯著自己,他方才沙啞著嗓子說道:“黃公公,我不妨和你說實話,除了我此生絕不續絃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可以都聽你吩咐。”
這個該死地木魚腦瓜!
此時此刻。黃儼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劈頭蓋臉給孟賢一頓痛揍。論資歷。他在宮中遠勝他人。論人脈。作為司禮監太監。這滿宮裡地宦官都歸他管。所以。他才對朱棣那一回對鄭和張謙地分派耿耿於懷。前幾天絞盡腦汁方才從朱棣那兒套出了口風。旋即又使盡渾身解數。總算是擺脫了到老卻被人從位子上拉下來地慘況。但此事仍然讓他耿耿於懷。
他十一次出使朝鮮。這中間獲得了無數好處。眼看朱棣疑心病越來越重。自己未必能有善終。他不得不尋一條後路。畢竟。皇太子朱高熾和他不對盤。當初方孝孺致信朱高熾行離間計。就是他第一個出密告燕王。所以皇太子登基他絕對倒黴。如今孟賢雖說已經敗落了。但常山中護衛指揮地那些中級軍官和底層軍士卻還幾乎都支援他。更何況孟賢昔日交遊廣闊。若是能夠有起復地機會。卻比常山左右護衛那兩個只會摟錢不會幹實事地護衛指揮強。
勉強按捺了一下心頭火氣。他總算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重新在位子上坐下。他便嘆了一
“原本我還想找一個富貴人家給你保個媒。如今看來)+了。你這一年守孝好好悼念你地亡妻。到時候去宣府地時候不要搶功。張輔自己謹慎。所以也喜歡那些沉穩小心地人。你刻意不顯。他反而會念舊情。”
孟賢自忖聰明。但黃儼這麼一席話就彷彿醍醐灌頂一般。讓他一下子抓到了某些關鍵。同樣是從錦衣衛放出來。同樣是惹上了那位漢王。杜嫁女門庭若市。據說連東宮皇太孫都暗地裡送了不少金銀飾。可是他痛失結妻子。卻是悽悽慘慘慼戚連上門弔祭地人都很少。
卻原來是因為他做的太刻意!
想想黃儼在這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