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一件事要請凌大人幫忙。大人應該聽說了前些天皇上下詔求直言,我已經擬就奏摺一道,不知大人可願和我同署?”
凌華素來是謹慎人。一聽到要他署名什麼奏摺便有些猶豫,因此,見張越從懷中拿出一份摺子遞過來,他便不安地伸手接了,猶豫半晌才開啟來看。這不看不打緊,從頭到尾讀了一遍,他登時兩眼放光,因瞥了張越一眼再次又從頭開始看。一連看了兩遍,他方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頓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張大人。恕我直言。這分明是你一個人擬的鹽務條陳,而且恰是字字珠璣。又何必要我同署,這不是平白無故分了我一半功勞麼?若是小張大人認為自己年輕言微。但我記得杜布政使乃是小張大人的老師,這條陳何不請他同署?”
“凌大人,正因為杜大人乃是我的授業恩師,請他同署方才大大不妥,而且他畢竟人在濟南。你別以為這只是功勞,這其中也會提到如今樂安壽光鹽場近況,此次出了那樣的事,咱們難免要擔干係。再說,這末尾一條你可看到了?這便是留著一個地步,到時候如何還未必可知。”
“這……”
要說起初是猶疑,此時聽了這麼一說,凌華便切切實實動了心。他已經年過四十,這仕途上雖剛剛進了一步,但這一步卻著實站得不穩,若是能夠以這麼一道摺子建立了功名,日後極有可能便是通衢大道。衝著升官,一丁點風險又算得了什麼?
沉吟良久,他終於衝張越重重點了點頭:“小張大人既然瞧得起我這個知府,那我就答應了。只是小張大人,這其中幾條你可得和我解說一下。這給資本鈔,還有這兌支究竟是怎麼一個章程?”
凌華既是答應,張越便放下了最大地一樁心事,遂仔仔細細一條條解說了下來。忽然,燃著火燭的室內閃過一絲雪亮的白光,緊跟著便是一聲炸雷的隆響。正在計議的兩人同時抬起了頭,聽到屋外剎那間便是雨聲如注,頓時面面相覷了起來。
竟然是已經到了春雷的時節麼?。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始動
雖說正月裡來是新春,但北方真正的春天來得向來極晚。(提供最新章節閱讀》都說乍暖還寒,單單看衣裳都是厚厚的棉襖,彷彿和冬日裡沒什麼區別。那樹仍然是光禿禿的,那花園子裡也是光禿禿的,唯一露出些春天徵兆的便是路旁幾叢綠色的雜草,還有那破土而出的春筍兒。
春雨還沒來,北京城中便先響起了春雷。求直言的詔書剛下未久,這廣開言路還沒個端倪,孟賢和孫亮甘一武一文一前一後兩道奏摺就被兩匹快馬送到了京城,又從內閣轉到了御案上,緊跟著就彷彿霹靂一般炸響在無數人的頭頂。然而,這卻只是第一撥。
不過是晚了一天,在前兩道奏摺上被冠上了無數罪名的壽光王朱瞻圻也送來了一份奏摺。他卻不是自辯,而是仔仔細細列明瞭自己那位父王在就藩樂安之後的一舉一動,包括在背後的怨望、私自擴充私兵、私佔鹽場出產、私收商稅、私自與地方官員交接、私出樂安……總而言之,那林林總總的條條框框哪怕連楊榮看了都直冒冷汗,更不用說別人。
然而,自從風痺症作之後,常常大雷霆動輒殺人的朱棣這一次卻沒有怒。孟賢和孫亮甘的奏摺他只是隨隨便便丟在了一邊,卻盯著朱瞻圻那份龍飛鳳舞的摺子反反覆覆看了許多遍,彷彿要把那一字一句全都記在心裡。然而他越是這般,那些貼身伺候的太監宮女越是戰戰兢兢,一連幾天苦熬下來,到最後,百般無奈的張謙只得去找王貴妃設法。
嬪妃不能干預國事,王貴妃絞盡腦汁,亦不過是勸著朱棣服下藥物沉沉睡去。心中無奈的她思來想去,又不能去見那些外官,只得帶著幾個宮女和太監前往景福宮。如今天氣雖然還冷,她卻舍了肩輿步行。到景福宮門口時。她又吩咐不許通傳,留著幾個太監在外頭。自己只帶了兩個宮女入內。
“自太祖皇帝時就有聖訓,藩王不得與民爭利。他們居然敢打鹽場的主意!胡學士當初在世的時候就和我提過,鹽商守支日趨嚴重。邊疆竟是無人納糧。這鹽場亦是產出日低。長此以往鹽法將大壞!壽光王一面侵佔鹽場,一面以子論父。哪裡還有人子孝道,人臣忠義!”
王貴妃已經聽出那是皇太孫朱瞻基的聲音。便知道里頭還有外人,忖度片刻便在外頭的暖炕上坐了。見一個小太監送了茶來。又要向內稟報,她便微微搖了搖頭。捧著那安化雲霧茶細品了一口,她就聽到裡頭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皇上即位以來對那些跋扈的藩王一向嚴加懲處,但漢王畢竟是皇上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