誡?直到那邊人進了屋子,他方才反應過來,心中倒頗有些思量。可一轉過身子。他頓時僵住了,離他只有三五步遠的地方恰恰是站了兩個人,那個穿著玉色紗衫的是孟敏,而穿著蜜合色杭絹對襟衫子的可不是杜綰?
三個人都聽到了剛剛馮遠茗地話,此時你眼望我眼,氣氛漸漸就有些尷尬,最後還是杜綰輕輕咳嗽了一聲,因笑道:“那位馮大夫確實沒說錯,這天底下比敏妹妹更好的姑娘家怕是再沒有了。心地好的及不上她的手藝。手藝好的及不上她的心地。算算這馮大夫身上。從衣裳到帽子到鞋襪,全都是敏妹妹之前裁製。然後又親手改出來的,我能做的就是在旁邊穿針引線。其他的什麼忙都幫不上。她前幾天哪一日不是晚上熬到三更天才睡?”
被這麼一打岔,張越方才警醒了過來。又往孟敏地手上掃了一眼。這眼神落在杜綰眼中,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又眨眨眼睛道:“雖說她精於針線,畢竟這些天都沒好好歇過,手上也不知道多了幾個針眼,還惦記著某人生日快到了,說他這些天又幫了無數地忙,於是忙裡偷閒又做了兩套衣裳鞋襪。我其他的幫不上,也只能幫她描了幾筆繡圖而已。”
“杜姐姐!”孟敏哪想到杜綰會忽然把這一茬說了出來,面上頓時通紅,見張越望過來,她連忙說道,“我正要去賬房找靈犀姐姐商量事情,越哥哥你和杜姐姐說話,我先走了!”
杜綰沒想到孟敏臉嫩,一句戲謔竟然硬生生把人給驚走了,心中倒有些後悔。原本不過是偶爾相逢彼此投契地尋常朋友,但這些天來彼此扶助,她固然是幫忙的一方,漸漸地卻獲益良多。她曾經一度因父親拋下她們母女倆一去就是十餘年而頗有惱恨,可看到孟賢一心求富貴將一個好端端地家折騰成現在的樣子,看到孟敏柔弱地肩上挑起了一個家,看到她在昏暗的燈火下一針一線,她自然而然地覺得對方愈發可親可敬。
“馮大夫確實沒說錯,敏妹妹也是我見過最名副其實地大家閨秀。”
聽到杜綰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張越頓時怔住了,忍不住又往那背影深深瞧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緊跟著,他立刻回過神,忙岔開話題說起今日張瑾來尋他幫忙,把前因後果和自己的那番應答都解釋了一番。
杜綰初聽也頗為詫異,旋即就點點頭低聲道:“我也贊同你的想法,這漢王應當只是氣不忿拖延幾天而已。須知皇上昔日曾經打敗了耿炳文盛庸鐵鉉等等無數人,三徵蒙古威名遠揚,漢王只要不是……就決計不會真有反意。對了,我當初來的時候,爹爹額外吩咐了一句話,說若是風平浪靜的時候就好好尋思尋思,你幫忙參詳一下,他說……”
她還來不及說出心中疑惑,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說話聲,緊跟著就瞧見琥珀領著一個人進來。一看到那個遍體縞素的消瘦人影,她頓時大吃一驚。
“小五,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這身打扮,莫非……”
小五穿著素白綾衫,白絹挑線裙子,一雙眼睛又紅又腫,聽杜綰一問竟是又抽泣了起來,好容易方才說話利索了:“老和尚……老和尚在慶壽寺坐化了!他說我不是他的後輩,讓我別呆在北京,到這兒來找小姐!他……他還有一封信讓我帶來!”
PS:劇情需要,老姚晚死一年……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悲中作樂,笑面將來
古往今來。赫赫有名的謀士不少。赫赫有名的和尚也不少。但赫赫有名的和尚兼謀士。大約名傳古今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小五口中剛剛坐化在慶壽寺的老和尚。道衍和尚姚廣孝。鼓動輔佐一個藩王以造反的形式席捲整個中原。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功成之後卻不要財富不要美女。甚至連官職也不稀罕。從不插手國事。恰是得了善終。
張越和道衍和尚僅僅見過一次。那時候對方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垂垂老矣的老和尚。很難想象當初的風采。但詞鋒仍挾帶著一股昔日的銳氣。見杜綰呆若木雞。小五那眼睛已經通紅通紅。他也生出了一種真真切切的悲哀——至少。一個傳奇人物已經不在了。
道衍不單單讓小五捎來了一封信。此外還有陪著他大半生的一張棋桌和兩盒黑白雲子。外加一本已經殘破不堪的棋譜。生棋的杜綰睹物思人。將東西收好之後便說要在東廂房中靜一靜。而小五則是在正屋之中抽抽嗒嗒。那眼淚就彷彿斷線的珠子一般。
“老和尚坐化前還喃喃語說。這世界上聰明人不甘寂寞。但至少要忍得住寂寞。他就是老來方才得到機會。這一輩子至少沒白活。”
“他還說。雖說姐姐和那些舊友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