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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報已經給撕下去,那些猙獰的字眼常常嚇得小區裡的鄰居魂不附體:魔鬼奈米燙,非洲花式響尾蛇燙,波西米亞嘟嚕燙,手抓煙花靈感燙……人們不願上門受摧殘,吳荻就主動進攻。咚咚咚,他敲開我的房門,充滿激情地套近乎:“美女,我注意你好久了!你頭髮是小區裡最長的!但是你頭髮需要打理!”打理,是吳荻最喜歡用的一個詞。可冬天的時候我很牛,不屑去吳荻的小*弄頭髮。冬天時,我沒失業,每月賺八千塊,連聖誕節都發金龍魚調和油。在我眼中,我就是一個標準的精英。吳荻小心翼翼呈上他的名片,精英卻把這張名片嘲笑了半天。名片正面印著“專業機構”、“髮型設計師”、“高階創意”、“主營打理”這些字樣,背面是一堆字母,花裡胡哨很能蒙人。但精英把它們識破了:“這不是英語是漢語拼音吧!平翹舌還弄錯了不少!”吳獲忙訕笑解釋:“小店重在手藝!”

可是,一年沒到,精英的公司倒閉了。這似乎證明了那句話,好的工作就像好的愛人——愛人對我太好,它精盡人亡了。

美女。新發型。

患了多毛症的獅子

今天我路過吳荻的*,左手提黃瓜,右手懸掛面和醬。玻璃門映出我的身影,失魂落魄,形容憔悴,再也不是那個餓了只叫必勝客外賣的我了。今天我特意步行到遙遠的小超市,不是為了鍛鍊身體實在是為了省錢,十塊八毛,回去鼓搗鼓搗也是一餐,比一百多一隻的比薩是差了不少,但是,省了九成的錢啊。

吳荻剪頭髮很快,我買菜回來的時候,那客人已經走了。傍晚時分三個小工和老闆吳獲一起在門口晾毛巾,一溜兒四人,頭髮都染得棕棕紅紅,遠遠看去,像一窩被大火燎了毛的兔子。吳荻一轉身,看到了我,上了門的生意不能不做。“美女,頭髮又長長啦,來修一修嘛!有冰西瓜吃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吳荻的笑一般都是以4/4節拍進行的,這個節奏聽起來特別歡快,能引起人的好感。我一遲疑,他已走到我身邊,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菜,替我提著。“嘿!美女想吃炸醬麵了?北方人吧?我也是北方人啊!”

我坐在吳荻的*裡,由他給我“打理一個最有個性的髮型”。大剪子一揮,咔嚓,頭髮短了兩寸;染髮劑五顏六色一抹;奇形怪狀的槓子纏住頭髮,打結,上錫紙,蒸汽帽戴上,吳荻遞給我一塊冰西瓜:“敬請期待!”

啃著西瓜時我在想:如果一個人已經倒黴到了極點,她不在乎更倒黴一點——所以,這個髮型無論會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對吳荻發火。都是自找的。

三小時以後,新發型落成。我拿著啃完的西瓜皮,傻在鏡子前,差點中風。我本以為難看就難看點,只要還像我就行。可是鏡子告訴了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兩個小時前的失業精英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我完全變成一隻患了多毛症的獅子,送到馬戲團立刻就能表演走單槓、蹺蹺板、鑽火圈。

那種淡淡厭倦的感覺(2)

吳荻心虛了。

“感覺……怎麼樣?要不,送你一個焗油膏,本店特製,三百塊……包治你的頭髮。”

BBS。熱帖。

星火燎原的馬甲聚會

我把吳荻給告了。

我不是告到派出所,他沒犯法,我也不是告到工商局,他也沒偷漏稅。我告到了小區物業管理處。我說:“C區那個*經常上門強行拉客,影響我的生活,還推銷三百塊的焗油膏,那麼貴,全是騙人的!”我還沒說完,物管處的大姐就一拍大腿:“你是說吳荻吧?咳!你看看我這頭髮,就他弄的,可把我氣壞啦!那個焗油膏什麼味兒啊,塗上都招蟲子!把我老公和女兒都燻病啦!”

大姐抱怨了半天,卻不見她出什麼整治的主意。我提醒:“那您看這事怎麼辦呢?”大姐只回了我一個字:“忍。”

大姐說:“吳荻雖然可恨,可是物管處沒有權力讓人家停業。他也不容易,咱以後繞道走不就結了。”我猜這位大姐肯定吃過吳荻不少免費的冰西瓜,吃人家嘴短,指望她是沒戲了。所以,出了物管處我就回家開啟電腦,我還有最後一個殺手鐧:上網,上小區的BBS!

我沒想到這篇署名“燒焦獅”,題為“抗議飛飛剪*可恥行徑”的帖子,在當天晚飯時就迎來了熱烈的跟帖。也不知是哪門哪戶的鄰居,紛紛披上“燒焦貓”、“燒焦熊”、“燒焦狼”的馬甲前來捧場,表達對飛飛剪*的痛恨,罵什麼的都有。我坐在電腦前,就著炸醬麵一陣大笑,有一秒,麵條從鼻子裡噴了出來,這種吃法配上我的新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