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心老是跳上跳下的,我……我好害怕啊,鳳姐姐,父王他……我父王他……”
擦著琴絃的手終於停下來,那冷冷的波光移向地上那彤火中綻著的白玉花兒,心頭無聲的嘆息著。
“鳳姐姐,我父王他……他會死嗎?”嚅嚅的、怯怯的終於還是說出來了,當一個“死”字脫口時,一串淚珠便跟著滑落,白生生的小手趕忙抬起拭去,淚水浸泡得異樣明亮的眼眸惶惶的看著眼前這個似熾日墜落於眼前也不會融動的寒玉美人,“鳳姐姐,我好怕父王會死,可是我……可是我……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
“唉。”鳳棲梧微微嘆息出聲,抬手輕撫棲在膝上那顆腦袋,“不用擔心,息王決不會殺害你父王的。”
“嗯。”琅華輕輕點頭,可是一張小臉卻依然是苦惱的糾在一起,“剛才任軍師也叫我不要擔心,他說息王意在天下太平,決非嗜殺好戰之人,所以不論此戰如何,豐國任何一名士兵都不會對父王有所不敬,更不用說殺他……可是……可我的心還是亂亂的,所以姐姐唱歌給我聽好不好?只要聽著姐姐的歌,就會忘了所有的害怕的。”
鳳棲梧看著她,然後繼續埋首擦拭琴絃,“你的心亂是因為修將軍。”
“什……什麼……才不是呢!”琅華反射性抬首尖叫,一張臉瞬間已與那火紅的衣裳同色,豔如天邊的朝霞。
鳳棲梧擦拭琴絃的手微微一頓,轉首瞅著她,淡淡的道:“修將軍本領很高,你不用擔心。”
“他……我才沒擔心!我是在擔心父王!擔心我白國的安危!”琅華尖聲爭辯著。可那紅彤彤的臉、水漾漾的眸卻洩露了她真實的心意。
看著那嬌羞的容、那似喜似嗔的神情,鳳棲梧冷豔的臉上也不由綻起一絲淺淺的笑容,平添一分柔麗。
“修將軍會是很好的夫君,你很有福氣。”冷冷的清波中泛起一絲淡淡的歡欣以及一絲……隱隱的悵然。
“他……他……”琅華很想說幾句絕情的話來證明自己並不在意那個修久容,可當腦中閃過那一張臉時,心頭又是一陣刺痛,令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撫住胸口,似撫著那微痛的心,又似隔著遙遠的時空撫上那張臉、撫在那一道令她痛的傷疤上!
看著琅華臉上掠過的各種表情,鳳棲梧微羨的搖搖首,丟開絲絹,指尖輕輕一挑,琴絃發出“淙”的輕響。
“你想聽什麼歌?”
“啊?”琅華有片刻的茫然,然後又似猛然醒轉,“就唱……就唱……是了,是了,就那次你唱的什麼偷龍王杯採萬年冰的那一曲!”
“那個啊……”鳳棲梧垂首弦上,“是風王的《醉酒歌》。”
“風王寫的?”杏眸亮亮的射出崇拜的光芒,“那快唱,可好聽了!姐姐,我們要不要唱酒啊?品琳,快去端酒來!”
“哧!”看著眼前眨眼間又雀躍不已的人兒,鳳棲梧輕輕一笑,不再答話,纖手輕拂,啟喉而歌:
“聞君攜酒西域來,
吾開柴門掃蓬徑。
先偷龍王夜光杯,
再採天山萬年冰。
猶是臨水照芙蓉,
青絲依舊眉籠煙……”
叮叮的琵琶和著泠泠的歌聲散於帳中,品琳端著美酒進來時,那歌兒便從掀起的帳簾悄悄飛出……
白都王宮。
夷澹宮緊閉的宮門被輕輕推開,露出大殿中矗立如雕像的白王。
“大王。”內務總管葛鴻輕手輕腳的走進大殿。
“還沒有訊息嗎?”白王頭也不回的問道。
“暫還未有兩位公子回都的訊息。”葛鴻垂首答道。
“哼!”白王冷冷一哼,“只怕永遠也不會有訊息了!”
“大公子、四公子或是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也許明日大王就可以看到公子他們率領大軍回都了。”葛鴻依然垂首道。
白王聞言卻是重重一嘆:“葛鴻,你不用安慰本王,那兩個孽子是不會領軍回都了。本王明白,王都現在所有人眼中,便等於那閻羅殿,誰又願意捨棄性命跨進來?”
“大王……”葛鴻抬首,卻發現眼前的王竟衰瘦得如此厲害,兩鬢如霜,眼眶深凹,原本合體的王袍此時也是鬆鬆的掛著。
“唉,祖先的基業,我竟然守不住……”白王目光在殿中白氏歷代國主的畫像上游移,抬手掩目,苦苦嘆息,“地下也愧見啊!”
葛鴻看著白王,卻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想著城內城外的情形,也是心憂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