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梳理她打過蠟般光滑的頭髮;外出坐在森林裡咀嚼、嗅聞併吞下豆粥。然而;在她們之間;她們保有一種相互察覺的能力;這種能力主要仰賴她們的耳朵和鼻孔。華倫奶奶的酒沸騰時;特里爾奶奶會手腳痙攣;特里爾奶奶吸鼻菸時;華倫奶奶會嚴厲叫罵———兩人都不讓對方忘記自己的存在。所以;她們整天都在偷聽、嗅聞、窺視、敲打地板和天花板、匍匐在房間裡大聲咳嗽、在隔絕的距離外追趕對方。這是一種酸甜自知、苦樂參半的生活;多年的習慣使這種生活變得完美。對我來說;她們兩個都是神話中永存不朽的老太婆;她們永遠活在牆板裡的某個地方;因而我無法想象;如果沒有她們;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102
有一天;特里爾奶奶爬出森林時摔了一跤;跌碎了骨盆。之後;她就一直待在床上。她耐心地躺著;穿著印花棉布的外套;看起來臉色蠟黃;但梳過的頭髮像少女一樣細緻。她接受了她的死亡;沒有一點抱怨;彷彿某個巨大的權威力量———史奎爾、她父親;或是上帝———在一旁命令她;要她接受自己的命運。
“我知道我快死了;冶她對媽媽說;“就在那次顯靈之後。上個星期;我看見它坐在我的床腳。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我不知道……冶
第二天清晨;有人響亮地敲著我們的窗子。華倫奶奶在外頭。
“太太;你聽到它的聲音了嗎?冶她彷彿知道一切;“從午夜以後;它一直在外頭尖叫。冶華倫奶奶的私人寵物和信差;就是這隻死亡之鳥。她對我們提到它的時候;忽然岔開了話題。“它叫了三四次。就在紅豆杉的林子裡。她要走了;你記住我的話。冶
那一天;特里爾奶奶真的走了。她的骨頭太老了;沒法接回去。她就像一個細緻蒼白的肥皂泡;比她同一輩的女孩飛得更高一點、更遠一點。她飄浮得夠久了;久得我們都能見到她;她在我們眼前盤旋了短暫的一瞬;然後瞬間就破滅了;永遠地消失了;沒有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跡;只有一個微弱、逐漸乾涸的影像;以及一絲絲鼻菸的雲霧。
小教堂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