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軟,整個人伏倒了地面,他聲嘶力竭地大哭痛哭,全場人都沒有聲息,都被震懾住了。
他們靜靜地瞧,仔細地瞧,睜大了雙眼。
那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們神聖不可侵犯的皇帝,哭得像個嬰孩那般地無助。
尾聲
“嗚……好可憐,好可憐喔!”一個如花的少女哭得涕泗縱橫,也不費心去擦,就任兩條晶瑩的鼻水落在臉上。
窗旁的絕世美人卻看不下去了,憐惜地招手要她過來,用衣袖為她揩去了不必要的水漬。
“蘭兒,別哭了,不可憐。”她柔聲哄慰著她,清麗出塵的臉上籠罩著的是一層縹緲似仙的氣韻。
“怎麼不可憐?湘妃娘娘,蘭兒真不懂,為什麼相愛的人就是不能相守呢?”嶽蘭睜著水氣大眼,認真地瞅著她瞧。
她卻只是微微一笑,“你還小,這道理等你長大自然就會懂了。”
“湘妃娘娘,你難道……一點兒都不難過嗎?”嶽蘭望著她清淡飄逸的笑臉,一時間不由得疑惑。
“嗯……”她若有似無地應了聲,悠遠的眼神卻望向廂房窗外疏淡有致的緒卷纖雲。
“湘妃娘娘!”嶽蘭有些急了,她不禁跺了跺腳。每次講到這個話題湘妃娘娘總是這樣,一張臉悠悠忽忽地,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麼。
早晨的鐘聲穿破山林,傳進廂房,是做早課的時間了。
蕭湘回過了神,拂了拂素衣裙襬,站起了身,烏黑的長髮直落地面,纖柔的光澤一如它的主人,那般優雅動人。
她逕自走出了廂房,往靜竹庵的大殿邁去。這是嘯風送她來的地方,他還給她清靜,要她好好活下去。
這裡的確很好,沒有俗事,沒有紛擾,她如他所願得回了平靜,心如古井。多年前的記憶幾乎都要消退了呀,若非今日再和蘭兒提起,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那樣慘澹的青春。
“湘妃娘娘,你怎麼不等我呀!”嶽蘭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做早課的。”她清淡回應。嶽蘭並非尼庵中人,她只是附近村落的一個小姑娘。前幾年誤闖尼庵撞見了她,往後便不知怎地,常常進庵來和她說話聊天。
“我喜歡啊,只要是和湘妃娘娘就喜歡。”嶽蘭親匿地拉上了她的手臂,嬌憨地把螓首貼著她。
蕭湘不禁淡勾嘴角。多麼地像啊!這般心無城府、如此純潔天真,望著她,就彷彿再見了十五歲之前的她。
“蘭兒,你今年幾歲了?”
“十五了。”嶽蘭掐著指頭算,她出生那年正好是湘妃娘娘來靜竹庵的這一年。她不禁呵呵偷笑,她和湘妃娘娘還真有緣!
“哦……”她輕飄飄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嶽蘭探頭問。
“嗯。”她緩緩搖頭,泛出清淺一笑。“沒有,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生平安,順順利利。”不要繼續像她,那樣太過悲慘。
嶽蘭很明顯地感到迷惑,卻還是很有禮貌地答謝。
“……多謝湘妃娘娘。”
她微微一笑,兩人已步至大殿之前。靜竹庵的住持師太一如往常莊嚴地立在殿前,向她深深行了個佛禮之後,一行人才偕同進入了殿內,開始了一天的功課。
蕭湘跪坐在佛前,閉上了眼睛,悠揚的佛樂緩緩漸漸地響起,間歇伴隨著鍾罄交擊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安詳而平靜無波。
十五年了。她曾經如此抗拒與他的分離,寧願赴死也勝過天涯兩隔,永不相見,卻是他的這句話制止了她。
此恨平分取。
送走她的第二天,他在朝廷上下了罪己詔,然後統括所有被他殘害過的忠良,為他們立了一座忠烈祠,由天子年年主祭。
訊息隱隱約約地傳入她的耳中,然後剜心剖肺的痛苦終於漸漸淡去……她這才懂了。
此恨平分取。
所有的感情和罪惡,不要由誰扛,他們兩人平分負擔。
他用他的方法在為當年的過錯贖罪,而十五年來她天天唸經誦佛,她也在用她的方法為他們的罪孽贖失。
這就是他的意思吧。
縱使相隔遙遠,他們還是在為同一件事努力奮鬥。
縱使永不再見也沒有關係,因為他們的心還是在一起。
佛號不停地唱著,她手中的沉香佛珠也從未停止轉動。
這樣就夠了,她想。對於罪孽滿盈的他們來說,這樣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