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因為多疑和憂鬱而變得異常敏感,但我仍然作了妥協,讓他們在世上苟延殘喘。《刑天》中,英雄雖然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卻依然苟活於世——這是我的懦弱,也是我的憤慨。《被綁在樹上的人》是我將《天就要黑了》和《啞默的香爐》折中以後產生出來的。《剩下的胡琴》、《語言的詛咒》也屬於類似的心境。
這些小說都早已停留在我的腦中,或者說早已成為了我記憶中的一部分。它們就像是大海上的扁舟一樣東漂西蕩,直到我偶爾碰著了它們當中的幾個,才將它們迎接回來。到現在為止,陸續地也就迎接回來了一些。在這些扁舟上都沉甸甸地載著一顆顆漂泊痛苦的心靈。我將他們中的一些迎回港灣,但更多的仍然在大海里漂泊,隨時都有顛覆沉沒的可能。我所能做的,僅僅只是象徵性的工作,這些脆弱的扁舟即便是在港灣也仍然可能會因暴風而沉沒。所以,他們有些已經歸於墓地,有些仍舊在顛簸。那些歸於墓地的,舒曼的《夢幻曲》是對他們的最好饋贈,那些至今還仍然在顛簸鬥爭中的,我想,用舒伯特的《小夜曲》去贈送他們,這是他們最好的畫像,也是最好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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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綁在樹上的人》(上)
被綁在樹上的人
文/金瑞鋒
從前,在我們村子裡住著一個奇怪的人,他總是喜歡讓別人把他綁在樹上,然後自己靠在樹上,和經過這裡的人說話、聊天、打趣,如果實在沒有人願意與他閒聊的話,他就想辦法將手從繩子裡抽出來,從上衣胸口的袋子裡掏支菸出來點上,一邊瀟灑快意地抽菸,一邊冷眼看著從他身旁經過的那些匆匆忙忙工作著的人。
經過我多方打聽,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貝爾,現在大概也有60多歲了,當然,在他喜歡被綁在樹上那會兒他還僅僅只是一個20多歲的小夥子。
如今的貝爾整日裡坐在自家門前的花園裡,不是讀一讀最近的暢銷書,就是光坐著看花園外的小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每當那些過往的村人經過貝爾的房子,看見他正望著自己時,就會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
“貝爾老爺,要不要我幫您綁在樹上啊?為了您的快樂,我很樂意效勞!”
貝爾老爺自然知道他們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所以他多半是一笑了之。別人看不出他的這一笑是不屑一顧的笑,還是友善和藹的笑,可是在下一次又經過貝爾老爺的房前時,他們仍然會衝著他笑呵呵地說:
“貝爾老爺,我很樂意為您效勞,如果您希望自己可以被綁在樹上的話。”
當然,貝爾老爺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心情不好時,總是將當天的報紙揉成一團,然後又鋪展開來,撕成碎片扔在花園裡。經常經過他家房前的人,看到了幾次之後就明白了,也就不會在他心情不好時和他開玩笑了。
我在聽到這個關於貝爾老爺在年輕時喜歡綁在樹上的故事時,已經將近20歲了。雖然我的年齡和貝爾老爺喜歡被人綁在樹上時的那個年齡差不多,可是他的想法仍然令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覺得他的事蹟之奇特怪異完全可以寫成一篇小說,就決定去拜訪他。
幾天以後,我抽空來到了他的花園,看見他正在花園散步,便知道他心情不錯。我走上前去。貝爾老爺馬上就覺察到了,笑著和我打招呼:
“下午好,小夥子!”
我也忙著回應他:
“下午好,貝爾老爺!”
“小夥子,你來不會也是希望將我綁在樹上吧?”他笑呵呵地和我開玩笑。
這個玩笑自然很能幫助我開啟話題。於是,我說:
“我就是來聽聽您綁在樹上這個故事呢!”
貝爾老爺就走到園裡的一張藤椅上,坐下來,說:";小夥子,門後邊還有張椅子,你去搬過來坐坐。";我當然很樂意。
貝爾老爺沒有問我為什麼對這件事情感興趣,而這原本是急於向他說明的.他示意說明我不必跟他說明動機,似乎他對這個完全沒有興趣,他的興趣完全都在自己的記憶中。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就細細地聽他講完故事,而儘量不去打斷他。
他似乎整個兒都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回憶中了。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20歲多一點,不像現在,遭老頭一個,一天到晚都呆在這個園子裡無事可做,閒時看看書,看看經過這裡的人。那些經過這裡的人看到我在看他們,總要打趣說'貝爾老爺,如果您願意被綁在樹上的話,我很樂意為您效勞'。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