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正好寫稿。中午,冒雨到了飯點,飯後便一直待著。飯點上還住著張副鎮長。閒著沒事,我倆便下起棋來。
不覺幾個鐘頭過去了,滂沱大雨還在持續,夜幕便在這山鳴谷應的雨水聲中降臨了。一拉燈,竟沒電,我們便在這如豆燈光下呆坐著。耳聽著這滿世界的雨聲、水聲和屋腳下那漲河的轟鳴聲,不由使人心驚肉跳。我疑心天下之水盡歸於此,擔心要發水災了。男主人急忙冒雨去挑水路。崖面上不時有塌下的土塊隨水逐流,泥點便飛濺著直入屋內,燈光就令人擔心地撲閃起來……我連忙閉起門,可心裡還是驚恐地承受著窗外水漲河塌的巨大轟響。
又過了約摸一個鐘頭,雨還是沒停。聽聲音,屋外院子已變成了小水塘。冷風和水汽不斷從高窗和門縫中灌了進來,小煤油燈的火光便隨著忽明忽暗,使人頓生寂寥心緒。張鎮長頭朝窯頂枕在炕邊的土攔檻上,專注地咂著煙鍋嘴兒,跟著火光的一亮一亮,頭頂騰起一陣一陣的煙霧……
許久,許久。我倆都沒睡著,也都沉默著,好像等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張鎮長那邊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顯然是睡著了。我也放鬆了心,漸覺迷瞪起來。
沉睡中,忽聽一聲山崩地裂的作響,我一下子跳起來,以為窯塌了。黑暗中,隱約感到張鎮長還在,聽到他顫抖地喊:“快!快跑……”他說著就跳下炕開啟門往外衝去。我更加緊張起來,忙不顧一切地跟了出去……
主人一家大小四口早躲在門道下了。見那四十來歲的婦人羞得直往丈夫背後躲,眾人這才感到了尷尬:剛才一時緊張,為了“逃命”大夥都是光著身子奔出來的。好在有漆黑的夜包圍,幾人都還能硬撐著。一時沉默。張鎮長離得遠遠地問:“這是怎麼啦?你的住處保險嗎?”
“這……”男主人囁嚅著。
婦人便搶白道:“難說,天在發瘋……看把你揭騰冒風了!”
又一陣沉默。我壯著膽子從窯裡拿出了兩條被子和自己衣服。很快,婦人抓過一條去,母子三人便裹在一處。婦人尖著嗓門:“別拉,別拉!媽媽屁股沒蓋著……”張鎮長和男主人卷著一條被子,話多起來了……
“這樣的悍雨,千年等一回呀!今晚上這一幕……”張鎮長話就此打住了。
“我四十六的人,還沒經過。”
“我四十五了。”張鎮長頓了一下,又道,“河肯定漲了,聽那聲音多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