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給爸爸擦擦汗。”
我揪起他衣服的一角,小手伸進去在他背脊上一寸一寸地拍,汗液被風一吹,拍在手心就涼了。
他背後的布料風帆一樣鼓了起來,我就伸手去壓,其他地方又鼓了起來,我都懷疑裡面鑽進去了一隻不聽話的小鼴鼠,和我玩捉迷藏。我只好將他的T恤像紙卷一樣一點點向上卷,手離了車身,忽然就掉了下來,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卻騎得更快了,越騎越遠,我一直喊:“爸爸!爸爸!”他就是沒有回頭。
時空轉換,我又夢到十歲那年,爸爸帶我去游泳,我故意將身上鵝黃色的泳衣撕出一條大口子,“我不穿她買的衣服!”
“蜜蜜穿這件多好看啊!像只黃色的小鴨子!”秦晚照笑著蹲下身為我把泳衣穿好。
我抓起她的手臂一口就咬出了血,啪的一聲,我面頰火辣辣地疼,耳朵都嗡嗡響,我被他一巴掌抽得倒在地上,他卻領著那個姓秦的女人去處理傷口。
我穿著破了的泳衣奔向大海,我要游到他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大浪鋪天蓋地地打過來,我的腳忽然就抽筋了,我拼命地喊“爸爸!爸爸”,喊一聲就灌進一口海水,海水鹹澀得像被漂白的鮮血。醒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遠處一個小女孩被父母領著跳入海里,脖子上戴著圓圓的救生圈,在太陽下金光閃閃,就像剛出鍋的甜甜圈,我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話:“爸爸,我也想吃甜甜圈!”
尷尬的午後(4)
我還夢到自己在一大片森林中行走,很黑,看不到一點光線,大風在林間穿梭,發出的聲音是淒厲的哭泣。風捲起地上的落葉遮住了視線,我的長髮被風吹亂,白色的長袖猶如一雙被折斷的羽翼。
我說這裡好黑,我害怕,於是秦念就出現了,帶著土方十四郎的那把村麻紗,披荊斬棘,一直在喊:“傅小蜜,你在哪裡?”
我扯著嗓子呼喊,他怎麼也聽不見,終於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在原地大哭,“秦念,我在這裡呀,我就在這裡,為什麼你看不見我!”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簾,在簾底暈出長長的、一圈暖暖融融的白光。我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又閉上,一秒之後翻身而起,掀開被子檢查自己有沒有被拆封的痕跡。
唔,還是原裝的!
懶洋洋地搭下兩條腿,用腳去夠拖鞋,我半個身子還平躺著,典型的懶人樣,起身的時候被子從肩頭掉下來,拈著一角往床上一拋,朝衛生間走去。
雕花的玻璃門半掩著,推開門的時候我都傻了。浴缸冒著熱氣,牧神之正埋在泡泡裡,髮梢滴著水,一隻手臂搭在浴缸邊緣,腦袋微微朝後仰,左手拿著MP4。
這傢伙怎麼還沒走?
牧神之淡淡一笑,“早!”
“呃……早……早……”
“昨天你吐了我一身,有些低燒。”
So,他留下來那是大發慈悲照顧病患,在這洗澡也是應該的?
牧神之全神貫注地盯著MP4,眼皮都沒抬一下,“《銀魂》不錯。請給我拿件浴袍來!”
我哦了一聲就掉頭離開。其實我想告訴他,你這個年紀看動漫很詭異,更想告訴他,浴缸我從來不用,長了綠毛都可以餵魚了。
“唔,浴缸我擦過了。”
這丫會透視人心!
“臥室衣櫥,下面一層,第二排第四件!”
開啟衣櫥,樟腦丸的氣味竄進鼻子的一剎那,我腦袋上就冒黑線了,第四件還真就是件嶄新的浴袍。純白的面料,下襬是用銀絲線繡著的一隻蝴蝶翅膀。那是搬進新居的頭一天,我給蕭寒意買的,和我那件兩隻翅膀湊成一雙。可惜蕭寒意一次也沒穿,徒剩我這半隻翅膀,怎麼也撲騰不起來。
出臥室門的時候我才是真的驚悚,我的臥室怎麼這麼幹淨了?
我拿著浴袍在門口杵了好久,推門進去,低著頭支支吾吾問:“那個那個被你那個了?”我那掛得彩旗招展的*、BRA都被你收拾了?
“唔,被我那個了。你臥室簡直是哀鴻遍野,生靈塗炭。”
“……”
“衣服髒了不洗就扔掉,泡盆子裡都有味道。”
吧唧——
嗚,我很沒出息地滑倒,臉著地,就聽浴缸裡響起嘩嘩的水聲。
“謝謝,不用你扶,我自己可以起來。”
嗷,我的胸和臉都被摔平了。
“唔,我只是想告訴你換個姿勢,你這樣子,像只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