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娜娜哧地笑出聲來,忙問:“他什麼反應?”
“那時候我真懷疑他面癱,明明很陽光的一張臉,笑的時候還有小酒窩忽閃忽閃的。偏偏從不對我笑,只是微微一愣,對我說了句……”
“什麼?”
我學秦唸的樣子繃起撲克臉,壓低了聲音,“同學,這樣是不對的!”
“哈哈,那你一定灰溜溜地跑了。”一般情況下,正常人都鑽地洞沒臉見人了。
“我沒跑,我厚著臉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沒關係,做朋友也可以。’”
“……”蘇娜娜的臉都僵住了。
“中邪的人怎麼會被打擊?我當時是不氣餒,不傷心,和鋼七連似的。他估計是被我嚇住了,以劉翔般的速度跑上樓,消失不見了。我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就覺得他修長的腿真好看,又有爆發力,四個臺階一起跨過,跑得和風似的,都沒摔倒!”
蘇娜娜整張臉笑得通紅,拍著桌子就喊:“傅小蜜,想不到你丫還有那麼英勇的過去!別擔心,我不會笑話你的,人這輩子誰沒傻過?哈哈哈!”
是啊,人這輩子誰沒傻過那麼一次。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讓你動心得一塌糊塗,愛得要死要活,挫骨揚灰也忘不掉,這種感覺,就叫初戀。
我沒結果怎麼了?我這輩子就這一次瘋狂,傻在愛情上也值了,很多人糊塗一輩子還沒轟轟烈烈地愛過呢。
但這輩子最丟人的,目前為止絕對是現在——因為蘇娜娜那個傻大妞,簡直就是震徹雲霄地狂笑不止!為此,我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秦念趕出了大禮堂。罪行:妨礙公共治安。差點就被人扭送到精神病院了!
越流淚越仰望(1)
沉默不說話不是退讓,
往愛的方向固執地抵抗,
盛開在荊棘裡的花,
越是流淚越仰望。
其實,雖然我不知道秦念什麼時候回的S市,為什麼回來,怎麼就成了我們的外聘老師,但秦念回來後,禮堂上我們卻不是第一次見面。
那天晚上,我不願提及的狼狽不堪,就是因為見到了他!
用拖鞋K完開邁巴赫的桃花眼之後,我氣喘吁吁地跑到一家川菜館,跑得頭昏腦脹,閉著眼睛,眼皮都是酸的。
“老闆,羊肉火鍋,麵筋多一些,不要金針菇,還要一碗黑米甜粥。鍋底要特辣的!”
黑米粥很甜,糖是我自己後來加的。抓著罐子猛倒,最後吃進嘴裡,竟帶出一絲絲的苦澀。火鍋很辣,辣我也吃。我埋著頭吃得窸窣直噓氣,鍋裡冒出熱騰騰的白氣,那一片白氣背後靜靜地坐下了一個人。我看到了他米色的大衣,胸前的紅色釦子很精緻,是我喜歡的月牙形,再往上,是線條優美的下巴……
我的呼吸在停滯一秒之後,突然急促得像驚起的波濤。我幾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那麼倉皇,那麼狼狽……
“傅小蜜?傅小蜜!”
他喊了我兩遍,一次是疑問句,一次是感嘆句,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無比清晰。
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如同暗夜的大提琴,僅僅拉出一個音符,便能俘獲人心。
秦念!
那個在心底默默呼喚過千萬遍的名字,可是我終究沒喊出來。
我曾無數次地設想過再次遇見秦念時的情景:我穿著Chanel的禮服,挽著男朋友的胳膊,幸福地微笑,讓他知道這幾年我過得很好。
其實他回國後我就這麼和他說的。我說我現在過得可好了,談了一大堆的男朋友,都是我挑人家,還看不上眼。
可此情此景又是什麼?
和路邊攤差不多的川菜館,低瓦數的白熾燈是入夜後店主後牽的線,粗糙的電線曲裡拐彎地裸露在外。燈泡用得太久以致玻璃殼都發黑了,吊在頂棚上像個發黴的小葫蘆。旁邊桌子上的剩飯和碗筷狼藉一片,油漬膩膩地粘著,發出難聞的氣味。
而我呢?穿著一套睡衣,外面罩著超市附贈的圍裙,上面Hello Kitty的臉上還粘著米飯粒。粉色的拖鞋掉了一隻,我光著一隻腳,襪子又溼又黑。見到他的時候,我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吃了半條的油麥菜綠油油地掛在嘴巴上。
後廚裡傳來嘩啦啦的炒菜聲,我整個人就像被扔在鍋裡又煎又炸,被翻來炒去已毫無掙扎之力,只刺刺地冒著熱氣。我的臉像被開水潑得燙掉了一層皮似的,又熱又痛。
此時應該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的,畢竟三年沒見,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