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高置在黑金屬桿頂端的雕塑,是一隻伸展雙翅直衝雲霄的惡老鵰,將獵獵招展的國旗壓在腹下,顯得居高臨下,飛揚跋扈。
海水牛回到座位上,一臉嚴肅,一臉沉痛地說:“不明就裡的人會認為這是一般的裝飾浮雕,我開始並沒有留意到它。是一位離休的老同志提醒了我,他說邪教是封建迷信,應該批判清除,可我們縣委大院豎著的黑杆子是不是封建迷信?應該不應該批判?應該不應該清除呢?這位老同志對我講述這黑杆兒惡老鵰時,開始是雙目噴火,接下來是雙目溼潤,說完時竟止不住淚流滿面。他八年抗戰打過小日本,三年解放戰爭打過老蔣,現在他腰間還嵌著美國鬼子的炮彈皮兒。他入黨幾十年都沒有叫過苦沒有流過淚,可那天他望著這黑杆兒惡老鵰掉淚了。這是共產黨的縣委機關啊,豈能容下封建迷信如此猖獗如此肆無忌憚呢?難怪老百姓說‘問題出在前三排,根子還在主席臺’,這句話是說得尖銳了點兒,但我覺得觸動了根本。上樑不正下樑歪嘛,郭富貴的行為就很說明問題嘛!他都沒把心思使在工作上,下邊又如何不耍嘴皮子呢?郭富貴作為一個共產黨的縣委書記,因為幾年升不了官就讓自稱星相師的人指點迷津。我壓根兒就不相信星相師的鬼話。這碼事兒如果純屬巧合還算罷了,讓我痛心的是郭富貴的黨性何在?郭富貴的心用在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上,還會有時間有心情打理恩公祠水庫嗎?”
座談會場仍鴉雀無聲。但此時無聲勝有聲,這黑杆兒惡老鵰無疑在與會者的心間激盪起一場或大或小的衝擊波。
金果果平靜地望著海水牛,平靜是她的表象。平靜是她的身份使然,她的身份要求她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每臨大事要有靜氣,其實她的內心一點兒也不平靜。來蓮花山縣任職時間不長,做縣長時她的感觸還不是如此深切,剛搬進縣委大院主政,她就成了被暴風雨圍剿的小島。這暴風雨無論是來自天上還是起自地下,都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這就是“慾望”。投身求官的,申冤告狀的,表白忠心的,詆譭前任的,苦訴懷才不遇的,聲稱可盼來伯樂的等,不一而足。這可能就是中國的國情?她覺得自己如同一位觀眾,一位追星族般忠誠的觀眾,認真地看著臺上各色人等盡情表演。她必須頗有興致地看下去,並且一直面帶微笑。她可以不鼓掌不表態,但不可以面無表情或者心有旁騖。
金果果一直平靜地看著海水牛,聽著他侃侃而談。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她感觸最深的是啥叫眾怒難犯。你可以曲高和寡,你可以卓爾不群,但你絕不可冒犯眾怒,不可打擊一大片,想想啊,一個“千夫指”之人的下場會有好嗎?今天她真正領教了他這個“聖人蛋子”。她一時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今後是重用他還是冷落他。
這時,黃組長帶頭鼓起了掌。
金果果也下意識地緊跟著附和。
也就引來了全場一片“嘩嘩”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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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幻覺性伴侶(1)
公元20世紀80年代末
金果果與杜國君的性伴侶關係,準確地講是從幻覺開始的。若從教唆引誘的角度上說,罪魁禍首當屬胡新國。再扯開了說是胡新國牽的皮條也不過分。自從感情上有了胡新國後,金果果就從心理上膩味所有的男人,包括老實巴交的丈夫。盡妻子的義務時,她總是敷衍塞責得可以,有一搭沒一搭的,像個木頭人。與其說丈夫承受不了“綠帽”的沉重,倒不如說承受不了她的索然寡味,一年前終於離她而去。她便全力全心地做胡新國的第二夫人。過去她與他做愛不得不揹著丈夫,加上他們還都是不自主的“官身”,有時他有空她沒有空,有時她有空他沒空。有時他與她都有空了,她又支不開丈夫。諸多時空條件的限制,使他與她不得不躲躲閃閃、見縫插針、隔三差五地“偷”著做。那種激情澎湃,那種忘情銷魂,那種意猶未盡,那種餘味無窮,令她與他刻骨銘心。
如今,他可以在她精心佈置的臥室裡享受真丈夫的坦然了。開始還挺愜意挺舒心的,日子一久,沒有了常偷常新的刺激,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便潛滋暗長。他與她都很清楚,這是一種很可怕的心態,發展下去便是彼此厭倦,或平庸地延續,或尋求新的刺激。首先表現在他的精力不支上,過去他狀態最好時,能衝撞個三五分鐘,如今能講完“一分鐘故事”,她就很知足了。春藥是吃不得的,那叫盲目拼裝置。“裝置”拼完了,可就連一秒鐘的故事也講不了了,甚至會退化到都不會講故事了。像他這官居高位的人更懂得愛惜自己,要惜時如金,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