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本來是一半玩笑一半認真的,聽進宋家姐妹耳中,不知怎麼的,卻帶了些冷徹骨髓,陰氣颼颼的感覺。
劉家小姐因何而死?又替何人受過?
祈男唇角微微勾起嘲諷弧度,濃密纖長的睫羽輕輕覆蓋眼簾,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裝作漫不經心似的,徑直穿過二姐妹,向樓裡走去。
“小姐,”玉梭跟在她身邊,聲音小得蚊子哼似的:“小姐剛才的話,可有些唐突了!若她們報於宋夫人,小姐只怕吃不了兜著走!”
祈男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錐:“怕什麼?心裡有鬼的是她們!我不過一句半句調侃的話罷了!也沒挑明瞭說敞亮話!她們若自己要對號入座,我也無法!若宋夫人也跟這姐妹二人一樣愚蠢,自己反嚷出這事來,那剛才的秀媽媽,只怕不會那麼容易對付過去!你沒聽宋夫人剛才的話?這事特為於今日要保密!因為死了一個替死鬼,還得再找一個呢!”
玉梭頓時身上發涼,再也說不出話來。
祈男才剛剛走進小樓正堂,就見宋夫人,不知從哪裡繞了出來,身著一套大紅色緞面偏襟對眉豎領小襖,橘色底子銀白刺繡鳳尾裙,貌似雍容華貴地款款而來。
“見過宋夫人!”祈男不得已低了頭。
宋夫人看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很快走了出去。
祈男心裡鬆了口氣,說實話對方無視她還好些,若有意多看她二眼,她心裡還直發毛呢!
因此便四下裡張望起來,這裡因是正堂,依宋家的身家,少不得陳列的都是古董玉器,香爐鴨鼎,金盆玉壺。壁上懸的名人書畫,琴劍絲竹,無一不具。案上玉獅噴霧,金燈銀缸,備極華麗。
丫鬟們來來往往,只是忙不個停,幾回因玉梭擋了去路,便有不愉之色。
“要不咱們還是出去吧!”玉梭被人家看得不好意思起來,遂問著祈男。
祈男是無可無不可的,不過外頭實在吵得頭疼,她躲在這裡原來避開清靜,因此眼珠子一轉,目光便向樓梯處看去。
“不如咱們上樓去吧!”
高樓巍峨,果然上到二樓便眼界大不同起來,闌干處向外張去,園子裡大半景像收於眼底。
“小姐你看那河!”玉梭指著近處九曲十八彎的一道玉帶笑道:“怎麼個想頭?弄出這付模樣來?”
祈男也早看出,原來這園子於入口處便築開一池,形似玉帶,彎彎曲曲,共有六折,每折建一橋,共有六橋,池邊有長廓曲榭,迴護其間,前後照顧,側媚傍妍,這會看去,也有小艇三五個在岸泊著。
園中有好些大樹、虯松、修竹,假山竟也比旁人家兩樣,共有兩種:一種小者用太湖石堆砌出來,嵌空玲瓏;一種高大的用黃石疊成,高至數丈,蒼藤綠苔,斑駁纏護,亭榭依之,花木襯之。
“倒不弄個龍舟放著?”祈男看著水面上的小艇,突然想起那日祁陽挨罰的事來,不覺也笑了。
玉梭正要回話,突然眼眸掃過處愣住了:“小姐你看!”她的手指滑向從這裡數去第四座小橋邊,一片桂林下,虯松旁,黃石假山下,藤蘿密影裡,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看你這失張失怪的小蹄子!”祈男不過瞥了一眼,便對玉梭嗔道:“今兒園子裡小姐太太們眾多,哪裡見不著人?偏你又看見稀奇了!”
玉梭先沒答話,又細細盯著那裡看了半天,驟然間脫口而出:“小姐!那裡原有位公子爺!”
祈男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雙唇緊緊的抿著,身子便向闌干外微微傾斜了過去:“你可看準了?”
話是這樣說,可她即刻自己也看明白,確實那陰影下,一裘淡玉色鑲領水藍底子梅蘭竹菊四君子紋樣團花圓領袍的,正該是位男子無疑。
剛才自己在紫藤花下看見的,不也正是這樣的衣料?顏色沒錯,雖則花樣剛才沒看得清楚,可這裡是誰家的地方?除了他,還有誰能自在穿梭於自己的家宅後院?
外頭各家公子今日想也來了不少,可到底進不到這後頭來,不是麼?!
“玉姐姐你替我看清楚些,除了公子,那裡還站著一位小姐的,可是咱家大太太那頭的,蓉小姐?”
祈男猛地將身子收了回來,轉了個圈,人便背靠闌干立定了,口中聲音低低地,吩咐玉梭。
玉梭又是奇怪,又不解,只是來不及再細問祈男,因那公子要走了,小姐便從陰影下走了出來,這方得清衣著,不過面目到底還是因隔得遠了,不曾看得明白。
此人身著一件銀紅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