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
白色浪花在黑色海洋中翻騰,捲上了沙灘,又離開了沙灘,在這一來一去之間,帶走的是時光,是誓言,是短暫,抑或是宇宙的韻律,一切,就只是潮來潮往而已。
我開啟電視沒多久,又關上了,該看該聽的不是那些,而是我身旁的一切,我活在這一刻,有風有雨,有雷聲有浪聲的這一夜。
夜半,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之後,發現房裡是微亮的,海上船隻的燈光,校園的路燈,海堤的燈塔,都微微照進了我這小房間,起身一看,落地窗外是點點橙光,在風雨中點點閃爍。等耳朵也適應了這寧靜之後,我聽見了蟬聲,甚至吵得我有點睡不著,或許,我的心跳也太大聲了,所以沒辦法平靜下來吧!
睡意降臨前,意外地聽見一聲汽笛,啊~~多麼幸福的聲音,我跟孩子一般雀躍,懷抱滿腔的感動睡去。
早起,鳥啼不斷,雖也有工作的機械運作聲,但我的耳朵只想聽鳥啼,所以就只聽鳥啼了,這兒和北部不同的是鳥啼中還有海鷗聲!
上午去中山的理髮院洗髮,小姐問我是不是第一次來的?唉——“少小離家老大還”的感觸湧上心頭,這兒已經沒有人認識我了。
洗完頭,剪完發,感覺清爽多了。陽光也從雲間露了臉,甚至有一方藍天出現,我撐起淡藍色的傘遮陽,這才像是夏天嘛!走到蓮花池畔,昨晚的風雨打落了許多雞蛋花,我不禁拍了張照,撿了花朵,坐在樹下涼蔭中寫這段文字。
孔雀園消失了,那些以前老是嘰呱亂叫的孔雀們呢?不知是被送到了動物園或是哪兒?一滴雨水落到我手背上,身旁一朵、兩朵落花紛落,鳥兒、蟬兒分別佔據樂曲的各一章。
我有點不懂,在這美麗的小天地,為何只有我一人?中山的師生們都沒發現這地方嗎?涼亭內,有位老伯伯躺在桌上睡著了,我想他是唯一領略這夏日的人。
而我只想要忘了,忘了讀者、編輯、版稅等等,忘了這一切的一切,我才能想起我自己。
想來是下雨的關係,學生們或許都蹺課了,學校非常安靜,即使有些許聲音,也被雨聲遮掩了,教室站著某位老師,我以前也上過他的課,當然如今他還在,我卻不在了。
來到圖書館,找了兩本書,坐在沙發椅上,附近的學生都趴在桌上睡了,這天氣似乎非常之好眠,看著窗外,海上風大雨大,樹枝搖曳,白浪拍在堤防上,就像颱風天一樣,卻是一種悽清的涼意。校園對我來說是有些陌生了,走在書架前、走廊上,都不禁要懷疑,過去我真的在這裡生活過嗎?那些足跡、回憶都上哪兒去了呢?
中午和一位十九歲的讀者吃飯,她才念四技一年級,就像當初剛來中山的我,有好多事想做,好多人想認識,好多人生想要學習,每天可以熬夜到兩三點,為了同學之間的感情而快樂或煩惱,興奮談著校內新生杯比賽(新生呀?多美好的這名詞),開口就是,“反正還年輕嘛!”說著一些名詞我已不熟悉,讓我清楚感覺到,是啊!她是十九歲呀~~她正活在她的年紀裡呀!
而我呢?將滿二十七歲的我,拿校友證進入圖書館的我,該要怎樣活在我這個年紀?除了對過往的懷念和感觸,除了對生活的不滿和習慣,還有可以什麼突破自己的,不一樣的,只屬於我的二十七歲?
啊~~做些改變吧!除了工作、生活、家人、朋友等,我還有好多好多“自己”要去認識、去創造,而這世界提供了我演出的機會,我就該盡心盡力去詮釋,一個叫做“我”的人。
漫步在鼓山區的巷弄裡,因為雨天少有人行走,店家們都只痴痴望著我,而我很抱歉,因為我什麼也不想吃、不想買,我只是來尋回憶的。
路上有些新的建築、商店,也有些多少年來都是一樣的景觀,我獨自走在黑亮的柏油路上,不時偷看著別人的生活,在那些紗門、鐵門、木門之後,或許是佛堂、是車庫、是客廳、是店面,那些人正在他們的生活之中;而我是旅人,我從旁而過,我悄然無聲。
總算找到了家水果攤,市場早都收了,買水果時,陰雨忽而轉大,把我的雙腳都打溼了,但我反而覺得好玩,不由得像孩子般開心起來,小時候覺得踏雨水有趣,長大後只覺得雨天很不方便,務實的結果就是失去了樂趣,失去了純真。
一路滂沱大雨,彷彿天空正參加了誰的喪禮,經過一處廢宅,紅磚紅門,日式建築,又有庭院,正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只可惜大門有鎖,只好放棄一探究竟的衝動。冒雨回到學校,頭髮溼了一半仍覺好玩,但願但願一些該洗掉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