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夾還有車鑰匙放在空蕩蕩的餐桌上。黏貼在冰箱上的道歉紙條則被畫了一個大叉。
他看著那個紅色大叉,內心知道雅樂遠比他所想象的還要生氣。
紙條道歉不管用,他得另外想辦法才行。
在路邊的早餐店吃了東西,開車前往診所,忙碌的上午很快過去,趁著中午休息,他撥了雅樂的號碼——雖然覺得被拒接的機率頗大,但無論如何還是要先努力一下。
原本甜蜜的卡農曲換成了蔡依林的冷暴力。
在聽了幾句讓他膽顫心驚的彩鈴後,電話被接起來了。
“喂。”
哦,太好了,居然第一通電話就有回應,金英朗覺得放心了些,肯接線就還能溝通。
“雅樂,是我。”
“什麼事嗎?”笑意盈然的聲音,“金醫師。”
呃……
好吧,他放心放得太早了,從她叫他“金醫師”這件事情可以歸納出一個結論:
她還非常火大。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我想跟你談一下昨天的事。”
“昨天?你是說那個很恐怖很恐怖的‘毒鑰’這件事情嗎?”雅樂聲音十分挖苦,“我個人是覺得還好哎,基本上會在電視臺播出,都己經是經過適度的剪接了,何況沒記錯的話,這部電影上映時並不是限制級,所以要問我的感想的話,應該不會恐怖到睡不著啦。”
女王已經長角了。
他當然也知道毒鑰還不算是恐怖片,只是……
總之,這件事情完全是他理虧,無論如何是站不住腳的,他真的願意插兩支白旗在頭上讓女王息怒,只要她願意給罪臣機會,“雅樂,我知道昨天是我沒處理好,對不起。”
“不,是我心理素質太低了。”
“雅樂……”
“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女王打斷了他的話,“結了婚還隨便給電話有什麼大不了,跟老婆出來逛街卻只顧著安慰別的女人有什麼大不了,老婆都氣得臉色發青還在講電話有什麼大不了,終歸到底,我,太,小,氣,了!”
他完全能瞭解女王的火大——因為易地而處,他也會非常生氣。
昨天晚上,金英朗從客廳走到臥房,又從臥房走到書房,然後在飯廳抽了兩根菸,終於想了兩個方法:一是,跟雅樂坦白他其實是親情世界的貧戶,才會全盤接收別人的好感訊息,並保證以後會注意她的感受;二是,好好道歉,並保證以後會注意她的感受。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二。
原因無他,他曾經跟交往過的一個女朋友坦承自己成長過程的備受忽略,女友理解他,也慰解他,可是從此後兩人的相處卻開始不自然,在孤兒院擔任義工的女孩,看著他的眼神從無限祟拜變成溺愛憐憫,不再跟他吵架,不再跟他鬧彆扭,無時無刻都在包容他,缺乏溝通之下,兩人終究漸行漸遠。
金英朗不想跟雅樂漸行漸遠。
即使她跟那女孩是不同的型別,但他就是不想冒這個險,所以他決定還是自己保有這個秘密。
“雅樂,抱歉,以後我會注意。”
“不要只是對不起,金醫師,金先生,金好人,用你的大腦想一下,身為老婆的我到底在氣什麼?”
“大概……知道一些。”
“那你說說看,我在不高興什麼?”
罪人開始自述觸怒女王的罪行,“你已經叫我掛電話了,可是我不但沒有掛,還走到另外一邊繼續講,而且講了半個多小時。”
雅樂從鼻子發出一個音,“還有。”
“還有就是,我不該隨便把電話給不相關的人。”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粗線條嘛,完全都知道我雷在哪裡。”女王哼了一聲,“咖啡小妹沒有家人嗎?沒有朋友嗎?再怎麼樣也應該跟自己的同事比較熟吧,幹嗎不打給自己的親朋好友要打給你,你以為她真的是看恐怖片害怕?不可能,這叫做製造機會,找個理由打給你而已。”
女王頓了頓,繼續說明罪狀,“這部電影真恐怖,尤其是閣樓那邊嚇了好大一跳啊,不過說起閣樓,我就想起另外一部片子,不對那是愛情片,喔對了,你有看過狗狗與我嗎?真的好感動,聊一聊時間就晚了,肚子好餓喔,要不要出來吃個宵夜,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便宜又好吃,就是這樣,我不怪她,因為她不知道你有老婆,我火大的物件是你,我就在旁邊耶,你是把我當透明人嗎?”
罪人完全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