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紅淚看著眼前這道衣衫暴露更勝舞女的身影,與那雙滿是憤怒的眼眸對視,她的心猛地一顫。
她的表情連連變換著,有難以置信,有悲傷感慨,有重逢喜悅,最終她的表情恢復平靜。
“是的,我來了。”
師紅淚語氣非常平淡,平淡到就好像她與師妃兒無關。
她不明白無月族為什麼要分出一個月魂族,她以為這是要更好的蛻變。
她不明白,同為紅月十二將的雨寒君,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甚至有著月影神龍訣都不去修煉,卻在返回地上的時候,在現在的無月天下,還要獻身紅月。
她不明白,夔復仙明明有了“機緣”,為何還要戰死。
她不明白,十二將中的古老貴族,融家,融羨遠,為何要死守最後的孤城。
但此時的師紅淚,見到自己的妹妹後,什麼都明白了。
她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了,她也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贖罪。
“我要糾正一下,我現在是月魂族,月魂族首領。”
師紅淚靜靜說著。
“無月天可以有月魂族,但首領不能是你。”師妃兒咬牙說道,眸子滿是殷紅,似乎要流出血淚。
師紅淚本有其他的話要說,但此時此刻,她卻突然說道:“必須是我。”
酒館中的角落,白朝烈躺在椅子上,伸手蓋住了眼睛。
他和其他所有無月天的族人一樣,有著複雜的愛恨糾葛。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極端,極端到他認為,他一定能做到雨寒君做過的事情,屠殺無月天的貴族。
他一定能做到將無月天兩大族群統一,消除彼此不睦。
他接任月影之城的城主,成為月魔族領袖的時候,他是一路殺上去的。
所有無月族見到他,都是聞風喪膽。
他殺到了地面上,見到了紅月。
那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他曾經在無月族上層城池放下的豪言“待我重返深淵時,便是你們的死期”,這句話成了他永遠的枷鎖,讓他無法面對一切。
他失魂落魄的經過他剛剛踏出的一條血路,他沒有再殺任何一名無月族。他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戰無不勝、威風凜凜的戰神,而是一條喪家之犬。
他來到深淵,黑澤中他見到了深淵領主。
他要與永夜君王一戰,他只想死在這裡。
曾經的他有多麼堅定,多麼極端,那時的他就有多麼落魄,多麼懦弱。
永夜君王無視了他,將他視為一隻可有可無的蟲子,甚至他的任何攻擊都不能讓永夜君王有一丁點反應。
直到一名女童,墜落深淵。
他接受了仇恨必須存在,當他將那名女童救下的時候,他終於敢面對了。只有面對,才能讓他好受一些。
他必須要死,但,要死的有價值。
隨著女童的長大,他沒有給女童更多的優待。
他從女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曾經,也看到了每一個無月天族人的苟延殘喘。
她並沒有麻木,她憑藉自己的身體獲取了食物,她憑藉自己的拳頭掙到了地位。
無月天的族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同情,誰的傷痛都不會比其他人少。但是,她有。
她在拳頭擁有足夠的力量後,改變了月影之城。她讓那些充滿骯髒齷齪的陰影,成了如今的一間間酒館。
她改變了那些如她一樣的少女遭遇,給了她們少的可憐的……自由,與選擇。
白朝烈第一次從她身上看到了,經歷過慘痛之後,便不想再讓別人重蹈覆轍。
白朝烈有想過是什麼給了她力量。
他後來知道,是愛。
是父母對子女的愛。
只不過,被愛的那個人,不是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從她的身上看到過希望。
但他心中的紅月卻始終在提醒他,那不是。
如今的無月族,有了真正的希望。
而她,是無月族所有苦難的句號。
只有畫出了句號,無月天才算是真正蛻變。
無月天的未來,從來都沒有他們。
“必須是你?”師妃兒冷笑起來,“如果月魂族的首領必須是你,那麼,我月魔族不承認月魂族的存在!”
師紅淚淡淡說道:“承認與否,不是你說的算。”
“我是月魔族首領!”師妃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