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高雅,但是,在眉宇唇角之間,卻皆冷漠深沉,有一股子寒酷凜到之意,一看到他們就會令人興起一種凜氣盈心的感覺……
秋離在江湖上混的便是“機智”,比的便是“聰慧”,識人認人的眼光自然更為超拔獨特,尖銳隼厲!他在一看之下,即已認出那位少年書生並非真個昂藏鬚眉,而是女扮男裝,純純粹粹是個女子改易成的,至於那個老人,昭,卻不折不扣是個雄類了,這兩位朋友形跡相當可疑,更可疑的,呢,他們兩人面容竟然十分相似,就宛如……宛如……
秋離微微一笑,他想著,就宛如一對父女!
這時,食物端來了,一盤白斬雞,一碗紅燒肉,另外,一碟滷花生,大壺酒配著一小鍋白米飯,簡單豐富,堪稱實惠。
在酒杯裡斟滿了酒,秋離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他滿足地噓了口氣,咂咂嘴巴,朝含笑望著自己的店掌櫃照了照杯,大聲道:“好酒,老闆,可是自己釀的?”店掌櫃頗感榮幸地道:“正是小店祖傳秘法釀製,叫‘小桃酒’,客官嘗著還貼味吧?”又是滿滿一杯仰首而盡,秋離道:“好極了,昭,‘小桃酒’名字還帶著點香酥酥軟綿綿的味道哩……”店掌櫃陪笑道:“客官喜飲此酒,還請放量飽喝,小店存貨有大半地窖之多,包管客官喝個夠上加夠。”豁然大笑,秋離夾了塊白斬雞放在口裡咀嚼,邊指:“伯只怕我的口袋不爭氣哪……”拱拱手,店掌櫃光棍地道:“客官說笑了,便是真個如此,全算店裡做東就是!”一豎大姆指,秋離道:“好,衝著你這句話,我就得喝它個夠!”於是,秋離開始放量地吃喝起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直將桌上的酒菜掃了個風捲殘葉,他又撐下去半小鍋白飯,然後才用衣袖抹了抹油嘴,打了個飽嗝,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拍拍肚皮粗著嗓門道:“這頓飯吃下去,我可以三天不用再吃了……夥計,給我帶路,大爺要進房安歇!”推開椅子,秋離踉蹌了一下,而就在他微一踉蹌中,目光已不露形跡地掃瞥了那邊一眼、昭,那一者一少亦已吃完了,正在低聲交談著什麼,都沒有向這邊看……
一個店小二急快上來扶住秋離,邊低聲道:“客官約莫過量了?小店這一錫壺酒足有斤半還多,這酒初入口十分溫順,後勁可是特大哩……”嘿嘿一笑,秋離又打了兩個酒嗝,他軟搭搭地推了小二一下,卷著舌頭道:“胡說……胡說,哪一個敢講大爺醉了?
大爺清醒得很……別說這區區一兩斤什麼……什麼桃灑,就是‘燒刀子’……大爺一個人也能……呃……也能獨灌它五斤!”店小二扶掖著秋離歪歪斜斜往裡走去,奉承著道:“是,是,客官好酒量,確是好酒量,如今天也晚了,客官還是早歇著,明天,再喝它個五斤吧……”眯著兩眼,而目光是朦朦朧朧的,秋離臉孔一片紅光,他亂揮雙臂,粗濁含混地嚷嚷著:“再來兩斤……再來兩斤……
什麼桃酒……大爺喝給體們看……哼……這一點馬尿……也能喝醉大爺?哼哼……笑話,真他媽的笑話……”店掌櫃一連向那小二哥使著眼色,店小二也就加了把勁,連扶帶拉地將秋離送進了他預定的房裡。這是一間乾淨又簡樸的房子,一張床,四把太師椅,一張檀木鎔白雲石的方桌,另外,小兒上一盆黃菊,如此而已,秋離進房之後便歪倒床上,衣鞋都沒有脫便呼呼大睡起來。
替秋離把棉被蓋好,桌面的油燈捻小,店夥計躡足退出,臨走,還把房門掩上了,在房裡黯淡的燈光下,秋離的呼吸聲也就越發均勻了。
於是,時間慢慢過去,慢慢過去……
夜深沉,更鼓二響,外面,狂刮的風勢也逐漸衰微了,氣溫降了下來,有點初冬的寒意悄然籠罩,昭,冷碸碸的……
一絲極不易察覺的輕響從宙外傳了進來,跟著又是一聲,秋離緩緩睜開眼睛,卻仍然發出沉重的呼吸聲。這時,他的目光裡哪還有一點朦朧?一點模糊?一點醉意?甚至連面上的紅暈也煥然變為蒼白了,眸子的神色裡是那麼澄澈,又那麼冷靜而森酷,現在的秋離,看上去,就宛如一頭隱在黑暗處伺機攫取獵物的黑豹!
又過去片刻。
窗外的聲息開始連串地悉嗦起來,不再那麼謹慎而戒備地間歇與隱匿了。於是,秋離知道,時機已告成熟!輕悄地不帶一絲聲息,就象一抹雲彩飄浮著,秋離掠向屋樑,他小心地掀開了兩扇泥瓦,矯健如狸貓般躥躍而出,甫一躍出,他立即便伏身在屋頂簷邊,炯然凝視下面,下面——
一長列的茅棚馬廄之旁,靜靜地停著他那輛烏篷車,拉車的馬匹早已解了轅,而烏篷車停放的位置,果然對著他房間的窗,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