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乘鐵騎帶起的沙塵有如一陣煙霧般隨著震耳的蹄聲捲進這片小村落,在那些正在莊稼地做事的農人們還驚異地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之前,於德壽一馬當先,已在村頭最大的一家屋舍之前翻身下馬。
這座所謂全村最大的屋舍,說起來也夠可憐的,前後只有兩排,中間一個小天井,風火磚砌造成的房子,外圍再加上一圈竹籬而已。
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正在竹籬旁獨個兒戲耍,他大約從生下來也沒看見過這麼多的騎隊,以及這麼多橫眉豎眼的凶神,以致於德壽他們剛剛在一片馬嘶人叱聲中落了地,這半大孩子已驚得愣住了。
落星一劍韓子明大拉拉踏步而進,他儘量裝得和額悅色地道:“小哥,煩你進去告訴你家大人一聲,就說外面有遠客來了!”那孩子傻了好半天才轉過彎子來,他的驚疑消除了,變得十分好奇地道:“這位大叔,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啊?可認識我爹爹?”韓子明笑了笑,卻有些不耐煩地道:“決進去講一聲,你爹爹一出來,不就認識了麼?”孩子愣呵呵地點點頭,剛才回身往屋內跑,黑漆門扉中,一個四十多歲,容貌老成忠厚的莊稼人已啟門而出,他一眼看見院子外簇擁著的人群馬匹,再看見一個陌生人在和自己兒子談話,亦不由徵了一徵,有些提心吊膽地走了過來,一手攬過兒子滿面堆笑地道:“這位大爺,可是要找小的我麼?”韓子明打量他一眼,道:“你是這屋子的主人?”莊稼漢忙道:“屋子是小的祖產,小的一家世代住在這裡一百多年了……”微微一笑,韓子明道:“你全家有幾個人?”不覺帶上主分猜疑,五分畏懼,莊稼漢心裡七上八下地忐忑著道:“共有五口,小的與小的家裡,兩個兒子,以及,呃,一個老爹……”韓子明正要開口,竹籬外,於德壽已皺著眉道:“子明,哪來這麼多羅嗦?快點把事辦好,成不成一句話,別耽擱了我們的時間!”趕忙答應,韓於明道:“朋友,你全家五個人馬上另找個地方湊合一下,我們要暫時借住你的尊宅,少則一天多則二日,借住的代價是紋銀五十兩,願不願意?”莊稼漢子睜大了眼,還沒有全會意過來,韓子明又踏上了一步,低促地道:“五十兩白花花的紋銀,最好你是願意!”現在,莊稼漢子已經算出一兩紋銀可以買上幾擔穀子了,而他也馬上明白那五十兩銀子的代價,只怕他全家掙上一年也掙不出這麼個數目來,而這些陌生客卻只要以這麼多銀於借住他的房宅一兩天,哈,這生意划得來啦,以致他連韓於明後一句帶有威脅意味的話都沒聽到了,已一個勁地點頭道:
“行,行,小的馬上就搬,馬上就搬——”說著,他回身就往屋裡跑,但是剛到門邊,卻又遲疑地停了下來,轉過頭,這莊稼漢子搓著手,顯得有些結巴地道:
“不過,呃,大爺……”韓子明跟了上去,五錠十兩重的銀元寶早就塞到那人手裡,白花花的銀子映著朝陽的光芒閃耀著刺目的燦亮,莊稼漢子忙不迭地拿在嘴裡用力咬了咬,呢,真的,真的銀子。
冷冷一笑,韓子明道:“快點,東西用不著多帶,我們不會隨便亂動!”莊稼漢子連連答應道:“好,好,好……”於是,他進去不到盞茶時光後,這漢子已揹著包,提著籠,牽著他的老婆孩子加上身後跟著一位滿臉皺紋,者掉牙的長翁,打躬作揖,歡天喜地地走了。
竹籬外黃衫會的人馬立即開始了忙碌,或者駝著死者前往覓地掩埋,或是抬著負傷的同伴進屋上藥包紮,在混亂中,秋離偕於德壽,“幻魔雙心”楊咎、楊申兩兄弟,“慈面辣心”公孫勁竹以及抱著艾小玫的周雲等人魚貫來到後面的一問房屋裡。
秋離向周雲眨眨眼,推開了一間單房的門,讓周雲抱著艾小玫進去了,然後,他自己與於德壽等人來到了旁邊,一間較大的看上去象是臥室的房子裡,幾個人隨便找著地方坐下。’於德壽一直懷藏著那隻盛有“玉麒麟”的紫檀木盒,就活脫捧著他自己的心肝那般小心冀翼,兢兢業業。現在,他坐在屋角邊寬大卻粗糙的土炕上,持紫檀木盒拿了出來,輕輕置於身邊。
仰身坐在一張大木椅上,秋離翹起了二郎腿,連看也不看炕頭的檀木盒一眼,合上服皮,接著便優哉悠哉地養起神來。
乾咳一聲,於德壽笑嘻嘻地道:“秋兄,如今是不是可以,扼,可以平分我們的戰利品了?”半張著眼,秋窩笑笑,道:“當然,悉隨尊意。”於德壽微側過身,謹慎地用手指甲剔揭起檀木盒的盒蓋,然後,自盒中的厚軟白緞墊上拿起了那尊價值連城的寶物“玉麒麟”!
房中原是略嫌陰暗的,那尊“玉麒麟”甫始出盒,便使房裡的光線突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