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裡,眼淚不自禁地滑落眼眶,嘴邊翕張,無聲地說著對不住……
龍門御狀是皇宮門外擺的一面大鼓,百姓稱它為龍門鼓,專為天下有冤無處訴的百姓所設,只是告龍門御狀的百姓須走過賜恩路,跪過謝恩板才能入朝堂見到當今皇上。
賜恩路是碎碗碎瓷片鋪成的十尺長路,告狀者須光足走過以示訴冤的決心。
謝恩板是以一千繡花針插於蒲團上,告狀者須跪過以謝龍恩。
九兒擊鼓鳴冤之時正是文武百官上朝的時候,天還不是大亮,百官三三兩兩地入宮,皆站在朝堂長坤殿外看著一個身體孱弱的女子一腳一腳走過賜恩路。
到走完,賜恩路潔白的瓷片中間已經拖出一條細長的血路,而那面無血色的女子如柳一般搖搖欲墜,當今明陵王的義子蕭良辰小侯爺上前攙扶才沒至於讓她當場倒下。
要麼讓我死(10)
百官們見狀都沒馬上步入朝堂,都想看這女子會不會再跪謝恩板,告御狀的先決條件太過嚴苛,所以古往今來,若非有大悲大慘之事是不會有人來擊龍門鼓鳴冤的。
兩個宮內侍衛抬著謝恩板朝著長龍玉階下襬下,長坤殿前的人越來越多,有文武百官,有聞訊而來看熱鬧的宮人、太監、侍衛……
蕭良辰攙扶著她一步一個血印地走向謝恩板,一手拭去她臉上的冷汗,“我們回去吧,你這麼拼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這謝恩板一跪,你還怎麼撐得住。”
九兒正要說話,抬起頭便見長坤殿上的橫廊正沉步走著一個頎長的身影,黃袍加身尊貴無比,只聽一個太監尖亢的聲音大聲傳報,“太子殿下到!”
文武百官紛紛往過身朝一走走來的人行禮,“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公子策低眸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眉微微蹙起,“這麼多人都站在外面做什麼?”
為首站著的中年人云晌雲首先站了起來,指著殿下道,“太子剛剛沒聽到有人鳴龍門鼓申冤嗎?那女子已經走過賜恩路,現在要跪謝恩板,著實是毅力過人,以往有幾個漢子都撐不過去暈在當場。”
公子策順著他的視線望下去,即使隔得那麼遠,他還是一眼就看到她眼裡的怨恨,公子策下意識地伸手,伸出手的那一剎那,那抹纖細的身影用那樣恨得徹骨的目光遙望著他,雙膝毅然跪了下去。
“啊——”
震人心肺的慘叫在長坤殿外響起,悽然至極,群鳥拍翅而飛。
他早知道她的愛恨太過濃烈,小末死了她不會甘心默默待著,可為什麼要選這種極端的方式。
公子策臉色轉白,一隻手僵在半空很久很久。
要麼讓我死(11)
天色漸漸轉亮,早朝結束之時九兒和蕭良辰才被宣進長坤殿,九兒屈下疼得鑽心的膝蓋跪倒在殿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一個略顯蒼邁的聲音從上面傳過來。
九兒微微抬起只見龍位上坐著一身玄色龍袍的老人家,頭髮漸已稀白,雙手幾乎是搭在扶手上才能支撐著坐正身體,身邊幾步之遙筆直地站著公子策。
公子策同皇上是有幾分相像的,但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公子策太過陰邪,而這位年近古稀的皇上卻是……太過中庸,平平淡淡的臉上如民間形容的一樣,沒有什麼主見。
雖然皇上讓平身,九兒也沒敢站起來,站起來了她也站不穩,還不如跪著,皇上隨意往百官左首揮揮手,“雲晌天,朕有些乏了,你來。”
“遵旨。”雲晌天是雲家最榮耀的一個官員,助公子策奪下太子之位後就從一名尚書直封右丞相,官拜二品。
雲晌天走到九兒面前,她已經按規矩換上一套嶄新的衣裳沒有汙染聖目,可鮮血還是止不住地從膝蓋間慢慢滲出來,雲晌天看了連連嘆息,中氣十足地問道,“小女子,你有何天大冤情要告龍門御狀,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九兒看了一眼身旁的蕭良辰,蕭良辰朝她示意地頜首,九兒忍住身上的疼疼啞著聲音說道,“民婦季氏,乃上陽城人氏,今年二十有二,民婦今日要狀告當今太子殿下,告他薄情寡義休民婦下堂,民婦要討還一個公道。”
此言一出,朝堂裡頓時譁然一片,連微眯著眼假寐的皇帝都睜開了眼,饒有興致地望向殿下,雲晌天聞言大聲喝道,“無知民婦,你可知無憑無據是為詆譭他人。”
要麼讓我死(12)
“雲晌天,讓她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