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安尼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兩手插進頭髮之中,感到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個家屬簽字,你能籤嗎?”衛主任又問了一句。
詹安尼咬著唇站起身,腳下有點發軟。舒櫻的這個孩子,不知怎的,他覺得就象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看著她的小腹一天天隆起,陪著她產檢、散步、吃營養餐,到了七個多月時,孩子突然沒了,不亞於是把自己身上的肉生生割下來。
他感到手中的筆很重,簽名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差點連自己叫什麼都給忘了。
舒櫻很快就被送進了手術室,詹安尼堅持進去陪她。當他穿好消毒衣走進手術室時,醫生正在給舒櫻注射麻醉,舒櫻兩眼發直的看著天花板,當靜脈注射的針頭扎進她的胳膊時,那種實實在在的痛,讓她的眼神起了一絲變化。
“鮑西婭。。。。。。。”詹安尼握住她冰涼的手,舉到唇邊,輕輕地吻著。
舒櫻已經知道了孩子不在了,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靜,“安尼,可能。。。。。。可能BABY更喜歡他的父親。。。。。。。”
詹安尼悲痛的撫摸她的頭髮,沒有聽清她說的什麼,“不要擔心,這只是個小手術,很快就好了,我會在這邊一直陪你。”
舒櫻搖頭,“不要,安尼,你出去吧。”
話音剛落,麻醉劑慢慢發揮藥效,她跌進了一團黑暗之中。
她不知,整個手術,詹安尼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做好手術,天都快亮了。舒櫻醒來時,看到詹安尼坐在床邊,鬍渣滿面,兩眼血紅,一臉憔悴,額心一道深深的豎紋。
晨光淡淡,她一時有些恍惚,看到吊液一點點的滴落,她感到身體輕得象片雲,空蕩蕩地飄著,沒有一絲支點。
另一隻手輕輕地從被下覆上已經平坦的小腹,淚地瞬地湧滿了眼眶,她咬著牙,極力不讓泣聲發出,但詹安尼還是聽到了。
他俯身看向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鮑西婭,離婚,嫁給我!”語氣無比慎重而又堅決。
舒櫻的淚流得更勇了。
“我愛你,鮑西婭!我的愛不比巴薩尼奧少,我會比他更愛你更疼你,比他更有責任。如果。。。。。。。如果。。。。。。你是我太太,這樣的事是不會發生的。。。。。。。”憤怒讓他有點語無倫次,這個時候,他真的非常痛恨巴薩尼奧,有什麼工作、學業能比陪著懷孕的妻子更重要呢?就憑這一點,他有自信他比巴薩尼奧有資格擁有舒櫻。
舒櫻咬著唇流淚,一個勁地搖頭。
“你想讓我打電話讓巴薩尼奧回國陪你嗎?”
舒櫻只是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詹安尼託著她的肩,親吻著她臉上的淚珠,眼眶不禁也紅了,“我不等你的答案,我已經決定了。這個電話我不等,現在你是我的責任。等你身體恢復後,我飛去瑞士和巴薩尼奧談,所有的事都讓我來做。”
語氣溫柔而篤定。他俯身看進她的眼睛裡,說得明確的無法再明確了。
舒櫻止住了悲聲,沒有任何回應。她攢了攢力氣,伸出手很輕很輕地碰了他一下,“安尼,孩子呢?”
“孩子。。。。。。。上天堂了呀!”詹安尼挑挑眉,不安地看著舒櫻。她難道忘了這件事嗎?
“不是,”舒櫻急促地搖頭,“我問的是孩子的身體呢?”她不忍說屍體。
詹安尼眨眨眼,轉身忙出去拉進一個護士。
“一般來說,這種死胎,醫院會讓清潔工拿出去和垃圾一起處理、深埋。”小護士面無表情地說道,很奇怪他們會問這個問題。
“沒有特殊的嗎?”舒櫻心疼得直抽氣。
“有呀,花個百十塊,請清潔工單獨把死胎埋了,不和著垃圾。”
“如果我想要孩子呢?”
護士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詹安尼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看舒櫻臉色越來越壞,他忙上前握住她的身子。
“安尼,給我錢包!”舒櫻說。
詹安尼掏出來給她,他的錢包中現在也放了些現金。舒櫻抽出幾張,塞進護士的手中,懇切地說:“拜託,請幫我把孩子留下,我自己。。。。。。。埋葬。”
護士有些為難,可能是第一次遇到這個問題。
“請給他洗個澡,找件衣服穿上,求你了。”舒櫻眼睛溼溼地說道。
護士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怪異地打量了他們兩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