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芸沉默了一會,道:“我已經十六歲了,在中國是待嫁的年紀,他們會替我安排婚事。亞當,換了是你,你能接受別人安排你的人生和命運嗎?”
亞當聳聳肩,“如你所願。不過,伊麗莎白我要和你講,在中國,一個孤單的、又有錢的年輕小姐,很難過的如意。”
芳芸笑道:“一個孤單的、有錢的年輕小姐,在哪裡能過得如意呢?亞當,你覺得我孤單嗎?”
亞當愣了一下笑起來,黃鬍子翹得老高,“伊麗莎白,我是你最忠誠的騎士。”
亞當家裡正熱鬧,從外面請來的廚子和侍應把一樓擠的滿滿當當,正在聽唐珍妮說話。唐珍妮偏棄了他們把芳芸請到二樓書房坐,笑道:“我怕是沒空陪你,叫我七表妹來陪你好不好?”
芳芸指著那幾只玻璃書櫥笑道:“這裡就很好,夠我消磨一整天了,你去忙你的。中餐叫人送一盤三明治來吧。”
唐珍妮還要和她客氣,亞當親自來催她下去了。芳芸也不和亞當客套,取了一本書攤開,對亞當眨眨眼,笑道:“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亞當挑挑眉毛,轉身下樓。到了中午,唐珍妮頂著滿頭髮卷親自送來一盤中西點心和一大壺咖啡,笑道:“會享福的人在哪裡都會享福。”
芳芸擲下書調了一杯多糖多奶的咖啡遞給唐珍妮,笑道:“喘口氣罷,哪裡就非要辦的十全十美了。”
唐珍妮笑道:“我這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沒有舞伴,我這裡有幾個人選,都是家世清白的好孩子……”
“別別別,”芳芸慌得連忙擺手,“一個都不要!剛好找到兩本有趣的閒書,我等不及要看完的。”
看書什麼時候不能看?芳芸分明是怕人家閒話。唐珍妮替客人尋舞伴是盡地主之誼,芳芸不肯自然隨她,笑道:“那也隨你罷,到時候沒有跳舞伴現尋也來得及。”她還有許多事,和芳芸閒話幾句,就著大半杯咖啡匆匆吃了一個三明治就出去了。
下午四五點鐘,陰沉沉的天空飄起了小雪,窗外的枯枝上積得幾點雪白格外耀眼,兩隻麻雀落在樹枝上吱吱喳喳,好像芥子園畫譜裡的白描雪景。芳芸偶一抬頭見到覺得有趣,揪了一角麵包揉碎撒出去。亞當家的這個書房的窗戶是兩重窗簾,窗臺上可以坐得人的,芳芸嫌趴著姿勢難看,就爬上窗臺藏在窗簾裡,伸著半張臉看窗外的風景。
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唐珍妮輕輕咦了一聲,緊接著是席十一的聲音:“沒有人呀,阿珠,想死我了。”
“唔……不要,等會就有人來了。”唐珍妮喘著氣道:“你弄花人家的妝了。”
芳芸隔著窗簾看不見他們的動作,然猜也猜得到他們在幹什麼,羞的都不敢動。
席十一冷笑道:“你又哄我。”
唐珍妮輕笑起來,“那也要你吃我這一套。”她略微不安的看了看幾處可能藏人的地方,笑道:“我明明記得那張唱片是放在書房的,難道是亞當拿下去了?”說著就去開門。席十一恨恨的道:“你個裝模做樣的小妖精。”上前捉住她的手不許走,兩個纏成一團擠出門去,不曉得誰把門帶上了。
芳芸鬆了一口氣正想跳下窗臺,又聽見嶽敏之的說話聲,她略一遲疑,嶽敏之已是推開門和席十一先後進來。 席十一坐在扶手椅上,點著一枝煙悶悶的抽起來。
嶽敏之笑道:“你膽子也太大了。虧得是我,要是旁人,鬧起來怎麼辦?”
席十一沉默了一會,道:“我是真心的。”
“可是她不是!”嶽敏之道:“就是不提她已婚婦人的身份,她和書霖是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曉得。堂子裡的妓女同一幫朋友還只做一個客人呢。”
席十一聲音裡帶著些哭腔:“我是真心的!我看見她就像中了迷魂咒,我心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她,只有她……”他把頭低到膝頭,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我什麼都不計較,可是她嫌棄我,說我養不起她。”
嶽敏之嘆了一口氣,道:“你臉色不大好,回去喝杯酒睡一覺罷。”席十一嗯了一聲,站起來慢慢出去。嶽敏之走到門邊將門反鎖,芳芸聽得咯噔一聲,心裡一慌,不由打了一個哆嗦。
“窗簾後面的那位,出來罷。”嶽敏之說。
芳芸從窗臺上跳下來,雖然極不情願,還是解釋道:“我一直在屋裡,是他們沒看到。”
“他們和我無關,現在我們兩個來算一算舊帳。”嶽敏之脫掉了西裝外套,背靠著門慢吞吞摘袖釦,冷笑道:“你欠我一個巴掌加一摔,我是個生意人,還要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