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們倆就像那羅密歐朱麗葉似的,特別相愛但是被人拿槍逼著……”
“小羽對不起,不是那樣,對不起……”
“為什麼?媽您幫我替他找個理由,當初為什麼不要我們?是覺得你配不上,還是我這個人不招他待見?”蕭羽咬著牙,突然發覺他原來也是如此小氣和容易生恨。小時候在人前人後對於沒有爸爸這件事表現得坦蕩大方,只不過是因為,那時腦子裡缺乏一個明確的發洩物件,只能竭力偽裝自己他媽的不在乎。周圍的小夥伴人人都有爸爸,就只有自己沒有,若是上趕著過分糾結和歇斯底里,只會招致旁人的嘲弄和可憐。
不在乎個鬼!
蕭媽媽懇求她兒子不要責怪鍾全海。
是自己當年太年輕,太幼稚,又太過執念。那時候就好像田埂裡汁水飽滿瓜熟蒂落的一顆果實,孤零零的無人採擷,眼前的人來去匆匆,她卻默默堅守,寧願把自己爛在梗裡。
直到遇到不該遇到的人,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才恍然猛醒自己泥足陷得太深,不得不遠遠地離開傷心地。
最應該受責難的人或許是自己。政治命令掛帥的年代,運動員就是一群沒有思想和情感自由的機器。她竟然為隔壁訓練房裡那個帥氣瀟灑溫存體貼的男孩子動了春/心,違反行政命令談了戀愛。
更糟糕的是她長得漂亮。球衫短褲包裹不住青春萌動的曲線,發育得很好看的胸部和修長雙腿令人不敢正視。隊裡那一群血氣方剛的男孩子,蠢蠢欲動互相較勁的情愫暗暗地滋生。
在某些特定的苛刻環境,女孩長得漂亮是極大的罪過,擾亂軍心,禍亂隊規。
國家隊鐵一般的紀律,在一名青春美貌溫柔活潑的女隊員面前不堪一擊;國家隊浩然正氣的形象一戳就漏,淪落得如同一張沾染上情/欲痕跡不堪入目的草紙。大賽在即,高層震怒。這樣的醜事怎能容忍,國之棟樑的隊伍怎能被如此輕易的褻瀆!
“所以,國家隊把你除名了?趕你走了?就因為你跟鍾全海談戀愛?”蕭羽難以相信,突然吼出聲,“談戀愛是你一個人對著牆自己跟自己談嗎?他們為什麼不開除鍾全海?!”
蕭愛萍的嘴角顫抖,強忍鑽心的委屈和難過,目光淡淡地飄向窗外的老槐樹:“國家隊怎麼能開除他呢?他是隊伍裡的絕對主力啊……我打球打得不好,我只是隊裡的第三單打,尤伯杯和蘇迪曼杯都打不上主力,我對這支隊伍可有可無。可是鍾全海不一樣,他是國家隊的一雙,他和杜彪搭檔拿了世界冠軍,馬上就要拼奧運會了!他是領導最器重的人才,是重點培養的頂樑柱,咱們的國家還要靠他拿金牌……想要把我們倆分開,當然只需要開除我就行了。”
蕭羽胸膛裡抖動著難以抑制的火星。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膨脹出的憤怒和激動,就好像親眼看到自己最珍視最想保護的人遭受欺侮被別人踩到腳底下。
“那你後來還能回去嗎?你跟鍾全海分手不就完了嗎,跟他談什麼狗屁戀愛?!”
“我回不去了。我懷孕了。”
“……他怎麼說?”
“他不知道,他絲毫都不知道……他只是在電話裡跟我分手了。”
“分手?是他先提的分手?他在這種時候甩你?!”蕭羽瞪圓了眼睛,想要罵人。
“……其實也不能怪他,國家隊要封閉集訓了,要備戰奧運了,他遞交了入黨申請書,組織上在考察他,領導也器重他。他希望退役以後能正正經經地留在北京,弄到一張北京戶口,不用再回省裡幹基層,他計劃留在隊裡做教練,留在局裡做幹部。小羽你也懂事的,你明白這些無奈,這真的不能怪他……”
“鍾全海他無奈個屁啊!!!!!”
蕭羽徹底爆發,一腳踹翻眼前的東西,那姿勢像極了鍾總每一次看現場比賽看到緊張處,習慣性地用皮鞋頭踹廣告牌。
蕭愛萍預料到她兒子可能會一時矯情,會難以接受,卻沒想到反應如此激烈。印象裡她的小羽脾氣很好,隨和懂事,可能是遺傳的,極能忍耐和吃苦。
小羽怎麼和平日裡歡蹦亂跳的小孩模樣不太一樣了呢?
因為長大了麼?……交“朋友”了,感情的事懂得太多了?
那天,蕭羽氣得肋骨橫隔膜各處爆疼。他把房間的窗簾一把扯下來撕成一堆布條。鍾總的電話恰巧再次打進來,他直接把手機摔到牆上,腦海中浮現的那枚人影被他砸了個粉粉碎。
童年記憶中某些模模糊糊支離破碎的片段被一條線重新串了起來,串出前因後果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