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劉徹看到了在官場上,儒法黃老各派,都開始有了自己的基本盤和根據地。
像是公羊派和楚詩派,如今便已經滲透到了齊魯吳楚的方方面面。
到現在,他們不僅僅將過去魯儒一系的勢力範圍盡數吸收和消化,還進一步藉助漢室本身強大的官僚系統,將他們的勢力,滲透到了當地的各個階層之中。
他們不僅僅有了在官場的代言人,還擁有了一大批商賈支持者。
這些商賈,透過捐獻給各個學苑資金以換取學術界的支援和掩護,進而與官方計程車大夫們結成聯盟。
一個個利益集團在這盤根錯節的關係網路之中成型。
根據齊楚地區的繡衣衛報告,齊楚地區,已經出現了絲麻吃人的跡象由於漢室商品經濟不斷興盛,各地對於布帛的需求與日俱增,手工織造業的利潤不斷增加。
僅僅是南越和閩越,每年就要從齊楚進口超過五十萬匹各色布帛。
而漢室本身的布帛市場需求每年都在數百萬匹以上,且在不斷增加。
種植苧麻和養殖桑蠶的利潤,遠遠超過了稻米與粟米。
於是,齊楚地方的商賈、地主與官僚們在利益的驅使下,一方面開始不斷鼓勵甚至逼迫農民種植苧麻、桑樹,養蠶。
另外一方面,繅絲和苧麻紡織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是以,他們開始用各種手段,迫使農民破產,並使之負債,不得不去他們的作坊之中工作以償還債務。
這讓劉徹看著觸目驚心。
好在,這種跡象只是剛剛出現,還只是開頭,所以地方的社會矛盾還算可控。
而且,這些渣渣心存顧忌,吃相不敢太難看,不敢做太過下作的事情。
但隨著時間推移,未來,羊吃人與棉吃人的事情,肯定會愈演愈烈。
唯一的好訊息,或許就是現在漢室據有幕南,並在當地建立了牢固統治。
所以,應該來說,不至於發展到英國工業革命初期的可怕程度。
而說起來,也是搞笑。
事實上,齊魯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情,是因為安東之故。
安東的屯墾事業,從去年開始就出現反哺漢室。
尤其是齊魯一帶,因為與安東有著固定的頻繁海上聯絡。
安東屯墾團出產的大量富餘糧食,由樓船和民船,運到齊魯。
安東的廉價糧食湧入齊魯,使得齊魯地方,哪怕進行了大規模的改稻為桑為麻,但卻不用再擔心缺糧。
進入工坊工作的工人,也可以用自己的薪水購買到足可夠全家吃飽的糧食。
在不用擔心糧食緊缺的情況下,齊魯吳楚一帶的桑麻業迅速的發展起來。
無論是對於商人、作坊主、地主甚至是農民來說,桑麻業與紡織業,比單純的農業都更有前途。
你在地裡種糧,辛苦不說,回報還不一定能足夠填飽全家的肚子。
畢竟,現在還不是隋唐大運河開通後的後世。
齊魯吳楚等江南之地,也還不是那個魚米之鄉。
尤其是吳楚地區,本身的基礎設施就很落後,渠道很少,水利設施不健全。
與之相比,種植桑麻或者去作坊打工,雖然辛苦不少,但回報比耕作強多了!
南方已經初現資本主義的萌芽。
在北方,法家的勢力,卻如同八爪章魚一般,深深的糾纏住了許多郡國。
出了關中向北,太原、代國、上郡、雲中、隴右、雲中、北地,乃至於高闕、九原,現在基本都是法家在主政。
一位位法家幹吏,從基層一直鋪到了郡守府衙門。
在這些地方,除了退役軍人轉任的官吏外,幾乎其他所有職位,都是法家的人。
而法家本身也與軍方關係密切。
尤其是代北一帶的將門和軍功貴族們,與法家幾乎是一個鼻孔出氣。
在這些地方,法家與軍方,共同編織出了一張用法律、制度為經,以軍功、武勳為維的大網。
在這裡,全民皆兵,家家戶戶都熱衷武事。
郡縣鄉亭各級官員,都積極的組織和訓練著大量民兵。
假畜與假馬政策,使得北方的中小地主家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著一個善於騎射的年輕人。
他們伸長了脖子,每天都在盼望著來自長安的召喚。
地方上的軍功貴族們,顯貴之後,非但沒有去欺壓鄉鄰,魚肉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