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為漢軍勝利打響了第一槍的秦牧和他的同袍們。
秦牧高高挺著胸膛,手裡舉著那面繳獲的匈奴骨都侯戰旗,帶著自己的同袍們,雄赳赳,氣昂昂的踏進城門。
然後,他們得到了響徹天地的歡呼聲。
相比起羽林衛和虎賁衛。
南軍與北軍,在長安人心目中的地位,其實從來都是最高的。
因為,這是他們的子弟兵啊!
南北兩軍,絕大部分的軍官和士卒,都是來自長安和關中的良家子。
在秦牧入城的剎那,在街道的兩側之中,有軍人將人群分開,然後,十幾個穿著嶄新的衣裳,粉嘟嘟的可愛至極的小孩子們,手捧著鮮花,在軍隊的護衛下,走到了道路兩側。
“父親大人!”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捧著一簇鮮花,在兩個士兵的保護下,走到秦牧的戰馬之前,然後她就咿咿呀呀的舉著鮮花,將它們送到自己的父親面前:“歡迎回家!”
這兩句臺詞,顯然是被人指教和排練過的臺詞。
但秦牧卻不知道為何,眼眶一下子就溼潤了起來,他跳下戰馬,將那面繳獲的匈奴骨都侯戰旗,丟在自己女兒面前,然後,抱著她嬌小可愛的身子,讓她在上面踩上幾腳。
他跟他的手足同袍,在前線奮力作戰,拼死殺敵。
為的,不就是避免匈奴騎兵,踐踏自己的故鄉,破壞自己的家鄉嗎?
“諸君,都來讓我等的子嗣,踩一踩這匈奴的戰旗吧!”秦牧對著自己的手足同袍招呼一聲。
下一刻,極為溫馨的一幕出現了。
十幾個胸前戴著鮮花的漢軍將官,滿臉幸福的抱著自己的孩子,讓他們的腳丫子,踩過那面被自己親手繳獲的匈奴戰旗。
孩子們高興的在自己的父親臉頰上親來親去。
一時之間,整個街道兩側和城門內外,充滿了驕傲、自豪和溫情的氣氛。
“論邀買人心,收攏民心士氣……”一位站在人群之中的儒生見著這個場面,對左右低聲感慨道:“誰能比的上今上?”
“當年吳子為士卒吸允濃汁,其母聞而哭號:吾子死矣!今陛下安排這樣一出,從今往後,三軍將士,恐怕都會在戰場爭先恐後,殺敵報國了!”
周圍幾人聞言,也都紛紛點頭。
當年吳起的手段,與如今天子使用的招數相比,簡直是弱爆了啊!
這樣的一幕場景,別說是長安軍民了,哪怕自己這些素來不主張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反對戰爭的人,看了都有些感動。
“諸君,看來,我們都需要好好反思了……”有人說道:“當今天下,大勢已然改變,再不改變,我等魯儒一系,恐怕將要就此沉淪了!”
這些人,都是魯申公的關門弟子。
他們是受師兄趙綰的邀請,從魯國入京,商量魯儒一派該何去何從的。
現在,這天下大勢,變得對魯儒派越來越不利了。
尤其是今年以來,公羊派甚至都滲透到了魯國曲阜和谷城之中,招收起了門人弟子和學生。
而更讓人恐懼的是——魯國的地主和官宦家族的子弟,紛紛踴躍報名。
魯儒一系,則因為被牽連到了淄川、濟南諸王的案子之中,損失慘重。
數百位核心骨幹,被中尉郅都毫不留情的砍掉了腦袋。
更可怕的是,天下輿論對此都毫不同情。
甚至,雒陽的重民派這個新興的異端,還對此大唱讚歌,認為中尉和廷尉殺的好!
這些禍國殃民的貪官汙吏,就應該用嚴刑酷法予以震懾。
連帶著民間對魯儒一系的觀感,也開始變得極差。
數年來一直沒有發聲的天下知名的大儒,濟南的伏公,甚至也私底下批評了魯儒的作為,認為他們是:助紂為虐,不修私德。
伏公的評價,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今之世,濟南伏公在思想界和輿論界的地位,相當於戰國時期的孟子、荀子和韓非子。
他說的話,哪怕是私底下的話,也將讓天下矚目。
於是,哪怕是心裡再怎麼不情願,魯儒上下,也知道,必須改變自己的行事方法和理論了。
再抱著以前的老思想,老方法,只能是看著公羊派、穀梁派甚至是後起之秀,那個脫胎與思孟學派的重民派一騎絕塵,將自己遠遠甩在身後。
用不了二十年,魯儒就將滅亡。
這不是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