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過程裡,河陰之敵,似乎完全無視了漢軍的渡河之舉。
除了在早餐的時候,派來幾支斥候遠遠的偵查了一番外,其他動作寥寥無幾。
但郅都卻透過千里鏡,發現了遠方的草原深處的匈奴大纛。
“一,二,三,四……”郅都放下千里鏡,凝神著望著遠方。
僅僅是顯露在眼前的匈奴大纛,就有四面之多!
要知道,匈奴大纛,可不似漢軍軍旗。
漢軍之中大凡司馬以上的單位,就有自己的旌旗。
旌旗之上,除了繪有其所屬軍隊的標誌外,還有其主官的姓氏。
像郅都這樣,統帥著上百位司馬的部曲的大軍,旌旗常常多達數百面。
這也是王師的象徵!
但匈奴人卻非是如此。
因為其布帛珍貴,而獸皮更加珍貴。
一般來說,唯有部族才會擁有大纛!
耳熟能詳的,類似折蘭部族的大雕大纛,白羊部族的羚羊大纛,右賢王的狼頭大纛。
當然以上這些大纛,現在都在漢家太廟,作為天子奉祀給列祖列宗的禮器。
正因為匈奴的大纛,標誌性極強。
所以,現在,漢室建立了一個基本的匈奴大纛圖冊。
一本圖冊之上,記錄了大約二三十個匈奴部族的大纛模樣。
郅都手裡,當然也有著一本這個圖冊。
他翻開手裡的那本圖冊,循著記憶,開始辨識起來。
“白虎大纛!這是匈奴左大將的本部!”
“蒼鷹大纛!這是匈奴須卜氏本部!”
“雙頭狼之纛!蘭氏的本部!”
一連三個大纛被辨識出來,郅都的心,猛的沉到底。
光是這三個大纛,就告訴郅都,自己面對的是漢家最強大的敵人,匈奴的本部精銳!
匈奴的本部精銳,無需多言!
旁的不說,只要看,現在的匈奴帝國,全是靠了其本部四十萬邑落支撐才得以維繫,你就知道,這些傢伙有多麼厲害了!
想想看,在匈奴本部的威懾下,連折蘭、白羊、樓煩、休屠、渾邪這樣的大部族,都要乖乖低頭當奴才,就可知,這些傢伙不是易與之輩。
倘若拳頭不夠硬。
這些大部族為何要臣服匈奴,給匈奴人當狗?
只是……
“這鹿頭大纛,是那個部族?”郅都拿著千里鏡,望著那面矗立在東南方的大纛,沉思了起來。
從方位上來,這個部族是拱衛在匈奴左大將本部的側翼,擔當其護衛工作的騎兵。
因此,可以證明,此部族應該也是匈奴的本部騎兵。
不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
“大軍大概是中獎了……”郅都放下千里鏡,對左右部將們說道:“光是已經出現的大纛,就是四面,沒有出現的,估計也有兩三面……”
諸將聞言,也都有些肅穆。
一面大纛就是一個部族。
最起碼是一個萬騎!
匈奴萬騎,一般五千騎到八千騎左右。
這意味著,在河陰及其附近,蝟集了超過五個萬騎的力量,總兵力至少是三萬騎。
也就是漢軍全部力量的兩倍!
在六年前,這樣一支力量,足以衝開長城,侵擾整個漢家北國,讓漢室不得不動員整個關中的力量去應對了。
沒有十萬以上的軍隊,漢軍根本不敢與之正面抗衡。
而在如今……
“我們卻要用一萬五千人就面對這樣的敵人……”有人在心裡感覺有些害怕:“這怎麼可能?”
但卻也有人興高采烈,摩拳擦掌。
尤其是忠勇軍的那些將官,只恨不得率軍衝過去,將那些渣渣的腦袋擰下來,好洗刷自己的罪孽,昇華為諸夏。
更有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實則卻決定大幹一場的人。
譬如,陌刀營的將官們。
“這樣的局面,正是我輩表現的大好機會!”陌刀營的兩個校尉都是喜不自勝的相互看了一眼。
對他們來說,還有比現在這樣的情況更好的戰場嗎?
只要想到敵人如潮水般用來,卻在陌刀軍陣之前,化作殘肢斷體,他們就在心裡面笑的都快樂開了花。
但郅都卻跟這樣將官不同。
身為將主,他很清楚,此刻,冷靜才是唯一正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