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太贊同:“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話我同意。”
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和巫真相視一笑。
她伸出手來和我握在一起,就象我們以前在家中,每次學了新的幻術開始切磋時候的手勢一樣。
巫真順勢拿起胭脂盒子遞給我,我旋開上面的蓋子,露出裡面鮮亮的緋色來。
來的人果然是越彤和姚自勝。
“聽說你病了,”寒喧之後,姚自勝倒是開門見山,把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我帶了些藥來,治風寒最好。”
“多謝。”我拿起來看看:“這也是你自己配的?我的病已經好了,也許可以留著下次再用。”
姚自勝這人看起來冷漠,可只要一扯到藥的事情上頭,眼中就露出一種與外表不相符的狂熱來:“沒錯,我用了北地才有的藥材,我以前沒這麼配過藥,你最好現在就服——我想看看藥效如何!”
這話說得無理之極,靦腆斯文的閔道卻是頭一個躍起身來的:“你……怎麼能將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給巫寧服?”
姚自勝不急不燥:“我配的藥,從來還沒有把不該死的人藥死過。旁人想求我一劑藥我還沒有功夫搭理呢,何況這只不過小小風寒……”
言下之意我還該謝他。
閔道想來是從沒和人這麼說過話,他胸口起伏,臉色通紅,轉過頭來對我說:“巫寧姑娘,這藥可不知道服下去會不會有什麼事,你可不能輕信人言。”
這孩子,我本來也沒說要吃這藥。
越彤笑微微地說:“自勝一向就是這個脾氣,整天埋頭做藥,人情世故上面不大通達。不過他這次倒是真花了心思,從昨兒聽說你病了,就埋頭在那兒配藥,配好了之後自己還嘗過了呢。只是他自己沒得風寒,所以不知道這藥吃下去到底會不會有奇效,他就是不會說話,巫寧姑娘可別認真惱他。”
這麼說,姚自勝和閔道兩個人倒有些象,不過閔道只是靦腆,人情世故他是懂的,倒不象姚自勝一樣,說話直來直去,絲毫不加掩飾。
父親說的,關於姚家的那些話,在我心頭繞了一圈。
父親問我:“你知道石隙子嗎?”
我搖頭。
“那是一種毒蛇,最多也只能長到筷子粗細,生活在石縫裡,山岩下……總在不見天日處出沒。這種蛇性極毒,平時不輕易傷人,可若是遇到危險,它咬住人便不會鬆口,就算你將它斬斷成數截碾碎了都沒有用……它的毒牙能咬到骨頭裡,你不切肉剜骨,那是死都擺脫不了。有人說,南奎那裡的人,脾性就如這蛇一樣,尤其姚家的人。人比蛇還多了一樣東西,就是記憶。你殺死一條蛇,其他的蛇不會來報仇。但是你若與一個南奎的人結仇,尤其是姚家的人……你這一生,都不會有一夜能閤眼睡覺。”
眼前的姚自勝看不出那股狠毒來,但是,他很執拗,有些任性。在留存著孩子氣的少年身上,這些並不顯得如何突兀。
我看不出姚自勝和那種叫石隙子的蛇,是不是擁有一樣的狠毒的特性。
我岔開話,說起閔道帶來的點心,拿出來請越彤和姚自勝品嚐。越彤話不多,彷彿從頭到尾只是個陪客。姚自勝嚐了一隻兔兒糕,眯起眼,忽然冒出一句:“這用的不是井水。”
我們還沒有明白過來,越彤說:“他舌頭鼻子最靈,若是這樣說,準沒錯。”又問他:“那做這點心用的什麼水?”
“京城的水不好喝,有苦味。什麼水我不知道,總之一定不是井水。”
閔道看他一眼,嘀咕了一聲:“舌頭倒靈——賀師傅家住城外,他們家做飯做點心都是用泉水。”
姚自勝露出些微的得意:“我是不會弄錯的。”
“那你還能嚐出什麼來?”
兩個人看起來象是較上勁了,姚自勝又嚐了一塊元寶糕,仔細品了品:“這個裡面用的是粟米,南瓜,蜂蜜,飴糖,牛乳……”
閔道不以為然:“這誰都能嚐出來。”
“蜂蜜是……蘋果花蜜。”
閔道怔了:“真的?”
“你仔細嚐嚐。”
不知他說得對不對,我是沒有吃出來,各種甜蜜蜜的香味兒摻雜在一起,怎麼可能從中再品出蜂蜜是哪一種花裡頭採來的?
閔道又嚐了一塊兒,細細的品過,有些沮喪地說:“蘋果味兒我是沒吃出來,不過賀師傅家的的莊子上是有一片蘋果樹,還專有一間屋給蜜蜂住。”
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