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兩式我就斷定,齊靖不是漓珠對手。一來,漓珠比他是年長,就算論時日,也該比他根基深。二來,漓珠所習的劍法,也要勝過齊靖所使的劍法。
齊涵緊張之極,大概既擔心齊靖會受傷,也擔心他會輸。不知不覺就鬆開了我的手。
白宛夫人微微笑著彎下腰來,輕聲問:“小笙今年幾歲了?”
我搖搖頭,不吭聲。
“不怕。你看哥哥姐姐都學過本事,你要不要學?我可以教你啊。”
青鸞夫人轉過頭來看她一眼:“你不要逗她,小孩子會當真。”
白宛夫人笑起來星眸流波,極是動人,就是我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她站起身來掠一掠鬢邊的頭:“青鸞姐,我是說真的。你看,齊靖齊涵都是學劍的料子,你一下得了兩個好徒弟,我呢,幾年前就說收徒,到現在也一個遇不上。我覺得小笙挺懂事有悟性,你都得了兩個,不如分我一個。”
青鸞夫人淡淡地說:“那要看她自己根骨悟性,你那法門不是人人學得來的。”
她說完這話,場中已經分了勝負。齊靖輸了半招,照我看,漓珠還是手下留情了。
青鸞夫人點點頭:“漓珠出外這些天,倒沒有偷懶。”
齊靖臉上泛紅,不知道是累的,還是輸了招不好意思。
“以後齊靖先和漓珠一起練,漓珠,你將你學的那套月華劍法和齊靖切磋切磋。齊涵你跟著我學劍。”她看我一眼,說:“小笙過來。”
雖然口氣還是淡淡的,但比和齊靖齊涵說話時要溫和些。
我挪到她跟前,青鸞夫人伸出手,兩指搭在我額前,過了片刻輕輕挪開,對白宛夫人說:“你倒沒看錯,她根骨並不宜學劍。”
齊靖和齊涵一起露出愕然又失望的神情。
我知道他們想什麼,這世道看樣是以劍為尊,不宜習劍這話一出,似乎就成了一個致命缺陷。
白宛夫人倒是笑了:“好,好,這回可是讓我揀著個徒弟。”
齊靖想說什麼,讓齊涵拉了一把。
“只管放心,我不會誤人子弟的。”白宛夫人拉起我的手:“好不容易遇見個好苗子,我要不下手快些,只怕一轉眼兒就被別人搶去了。”
她的手不象青鸞夫人那樣冷冰冰的,又香又軟。
她牽著我出了庭院,站在湖邊。湖上的風吹過來,她凝視著我:“學我這門法術,重要的是有靈性和悟性。”
她順手摺了一片長長的葉子,折卷之後變成了一隻小鳥形狀,吹了口氣,放在水邊。
翠綠的葉子上閃過一層光,鳥兒活了起來,撲稜稜的扇著翅子,濺起的水花潑灑到我的鞋面上來。
“看明白了嗎?”
我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
“幻術。”
白宛笑了。
“我果然沒看走眼,一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有靈性兒。我們這門功夫不講什麼根骨什麼體魄之類。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
我跟在她後頭,她的裙角象一片溫柔的水光迤邐漫過。
“不要覺得幻術都是假的,有句話叫,假做真時真亦假。只要你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那麼這就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這話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將來你大了,學多了本事,經得多見得多了,就知道了。”
不用將來,我現在就明白。
幻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據說是可以化幻為真的。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境界,不過我知道,白宛肯定沒那火候。
以前的事情雖然不記得,可是許多事情,只要聽見一點點,心裡自然就明白。
“習練幻術,入門頭一句話,你要記牢。”她說:“幻術要讓旁人相信,先自己要相信。若是你自己心中都當它是假的,那你的幻術永遠不會成功。”
我點了一下頭。
“我傳你一套短訣,你先記熟,再習慣。這個可以調理你的身體。等你傷好了,我再正式傳人功法。”
她的手指在我眉心點了一下,一段短短的口訣在我耳邊響起來,反覆了兩次。
“記住了?”
“嗯。”我誠懇地問:“夫人,這片湖水,也是幻覺吧?”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是。”
我其實還有一個問題,不過在舌尖上轉了兩轉,沒有問出來。
白宛夫人這讓人如沐春風的驚人美貌,不會也是一個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