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蓬勃的翠竹一片,那是這灰白冰冷的巷弄中唯一鮮活的地方。
宋楠一襲棉袍站在巷子口,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儒生,來來往往的眾人也沒認出眼前這個棉袍青年人便是當今權傾朝野的鎮國公宋楠。
“那宅院便是王守仁在京中的宅第?”宋楠低聲問道。
身邊打扮成普通老者的孫玄點頭道:“是的,王守仁在京中的宅第僅此一間,看這來往的人川流不息,應該是沒有錯了。這些都是慕名而來聆聽他的教誨的。”
宋楠點點頭,邁步踏入巷子裡,跟在兩名儒生的身後走向那座青竹搖弋的宅院,多年前跟王守仁雖然早已照過面,但那時候王守仁還只是王守仁,兵部的一名小吏而已,如今自己成了大明鎮國公,王守仁也沒閒著,除了功名上比自己不如外,卻已經成了一方學術領袖了。
事實上,此刻宋楠的心裡對王守仁還是挺欽佩的,自己的成功固然是有五百年的見識為底子,而王守仁則是實打實的靠真本事,哲學理論上的東西從來不是宋楠的強項,王守仁能夠創立一門和程朱理學相併立的哲學學說,無論在哪個角度上來看,此人只能用兩個字形容:牛逼!
前面的兩名儒生來到簡陋的院門前忽然停步,相顧整理起衣衫儀表來,倒像是要去拜見老丈人一般,兩人弄了半天相互端詳覺得合適了,這才踏上臺階輕輕叩門。
院門吱呀開啟,一名青年僕役探出頭來,兩名儒生行禮道:“叨擾了,山東陳萬方李呈原前來拜見陽明先生,還請尊駕代為通報一聲。”
那僕役還禮道:“不巧了兩位,先生已經準備午睡了,一上午來了十幾撥人,先生累了,兩位要不改日再來吧,先生這幾日都沒休息好。”
兩名儒生面露失望之色,但還是拱手謙卑道:“原來如此,那我等便明日再來拜訪,叨擾叨擾。”
奴僕道:“多謝體諒,明日請早。”
兩位儒生再施一禮轉身下臺階和宋楠擦肩而過,門中那僕役也已經看到了宋楠和孫玄兩人,疑惑道:“兩位也是來拜見先生的?先生此刻不見客了。”
宋楠微笑道:“我二人有要事拜見陽明先生,不知可否通稟一聲。”
奴僕搖頭道:“怕是不成,先生勞累的很,再說先生的規矩你們這些人不是不懂,午後是先生小憩的時間,下午先生有公務和著作要忙,那是絕不見客的,兩位還是請回吧。”
說罷縮回頭去便要關門,孫玄踏步上前,伸手橫在門縫裡不讓那僕役關上門,那僕役怒道:“怎地如此無禮?”
孫玄還未發話,宋楠已經遞過去一張紙去,那是一百兩的一張銀票;那僕役眼睛發亮,口中卻道:“這是作甚?這是作甚?”
宋楠微笑道:“勞煩通稟一聲,就說有個叫宋楠的學生來拜見,如陽明先生不見,我們扭頭便走。不論見與不見,這點小意思都給你,辛苦兄弟了。”
那僕役盯著那百兩紋銀的銀票顯然有些掙扎,既對宋楠這種裸的誘惑憤慨,卻又被百兩紋銀的鉅款吸引,需知他一月工錢僅有三兩,只需手一伸,便等於白得了三年的工錢,家裡的日子立刻翻天覆地了。
“罷了,你不肯我也不強求,明日早晨我們再來便是,免得讓你為難。”宋楠笑著緩緩將銀票從門縫往回抽,眼見那銀票就要離自己而去,僕役終忍無可忍,伸手閃電般的一抓而過,一把揣在懷裡,說一聲:“稍候。”之後回身疾走。
宋楠微微一笑,看著那僕役的背影似是自語道:“不過爾爾,看來沒那麼神奇嘛。”
孫玄疑惑道:“大人何意?”
宋楠道:“我是說,陽明先生連自家的一個門童的貪慾都不能耳濡目染的摒棄,外界盛傳他的心學如何如何,我卻是有些見識到了。”
孫玄哈哈笑道:“您這也太那個了,那有這麼檢驗的,不過說來也是,身邊之人都不能薰陶,怕是有些難以自圓其說。”
說話間院內腳步聲響,那僕役匆匆而來,跑的氣喘吁吁,來到宋楠孫玄面前難以啟齒的道:“兩位,小人通稟了,先生說不見你們。”
孫玄愕然道:“不見?”
“是的,先生說不見你們。”
孫玄懷疑道:“別是你吞了銀子沒去通報,只是跑去做做樣子吧。”
那僕役怒道:“說的什麼話,我是那樣的人麼?這位公子剛才可說了,無論先生見與不見著銀子都給我的,我可是確確實實通稟了先生。”
孫玄道:“你說了宋楠這個名字麼?”
僕役道:“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