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黨319團的第一槍。
每次伏生回來省親,一莊人都會驚動的,雖然那時莊裡經常過隊伍,八路軍、國軍,日本軍隊有時也出來掃蕩,他們對部隊早就不陌生了,但每次伏生回來還是讓他們感到親切。伏生帶著勤務員,伏生在家裡說話的時候,勤務員就在門口站著,槍拄在一旁,讓人感受到了威儀,伏生就慢條斯理地說話,一莊的人黑壓壓地把小屋擠滿了,楊槐的父親和母親總是擠在最前面,他們看著伏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楊槐。
伏生舔著嘴唇介紹著和日本人打仗的經過,他舉槍這麼一射,擊斃一名鬼子兵,又那麼一射,又有一名鬼子兵倒下了。眾人就拍著手抬頭算計著,因為在這以前伏生的爸爸說過,伏生每殺一個鬼子兵就要獎勵兩塊大洋,王伏生這左射一槍右射一槍的,眨眼的工夫就已經射倒十幾個鬼子兵了,也就是二十幾塊大洋了,乖乖,伏生髮了。慢條斯理,甚至說話還有些結巴的伏生在他們的眼裡已經光鮮奪目了。一莊的鄉里鄉親,抽著伏生從隊伍上帶回來的紙菸,吃著糖球,一下子便都心明眼亮起來。他們抽過了,也吃過了,用讚歌般的聲音把伏生上上下下地都誇了,他們才一唱三嘆地散去了,只剩下伏生的父母和楊槐的父母,以及香草的母親。
楊父便垂下頭,剛才眾人誇伏生時他的臉就一紅一白的,想到每次回來匆匆而過的楊槐,他就感到汗顏,別說伏生這麼招搖地回來,每次都是大場面,驚動得一莊人都知道,楊槐每次回來都是偷偷摸摸的樣子,有時在家裡坐一會,看一眼爹孃,就又匆匆地走了。有幾次,母親想為他做頓飯,飯還沒吃完他放下碗就跑去了。都是在隊伍上乾的,怎麼就這麼不一樣呢,這種差距困惑著父親。
眾人散去了,煙霧也散去了。楊槐父親這才從褲襠裡抬起頭,小心地望著伏生,小聲地說:伏生啊,最近見到楊槐了麼?
伏生就笑一笑,點點頭。自從隊伍來到冀中,他們的319團和八路軍的冀中獨立團駐地並不遠,也許是為了合作的需要,也許是相互著壯膽,總之,他們的駐地相隔只有十幾公里。
楊父就又問:伏生啊,槐還好麼?
伏生就抓抓頭道:槐在八路軍隊伍上也是名神槍手,可八路隊伍窮,打死鬼子多少待遇都是一樣的。
楊父就沉默了,母親就使了一個眼色讓楊父回去。楊父似乎還想問點什麼,這時也沒情緒問了,蔫頭耷腦地從王家走出來。回到家後,楊父就不停地嘆氣。
母親就說:八路軍咋就不給大洋呢?
楊父抬起頭就說:趕明兒我跟伏生說說,讓他給槐帶個信,要不讓他去國軍那幹算了,反正都是打鬼子。
母親就一臉憂傷的樣子。突然她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山帶王把伏生帶回來的大洋都埋到院子裡了。
楊父吐了口痰又用腳蹍了,態度不明地又嘆了口氣。
這是伏生結婚前回來的熱鬧場面。自從香草去了趟319團和伏生完了婚,在隊伍上住了幾日,又回到莊裡,王伏生的家門庭若市,經常有人到伏生家坐一坐,看一看,他們滿眼內容地盯著香草的肚子看,他們期望香草在新婚裡就會有所收穫。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楊槐父母(2)
香草和伏生在隊伍上完了婚,回來後便理所當然地住進了伏生家。香草的母親自然也親熱地和王伏生家走動,有了伏生家的資助,香草母親的病就日漸好轉了,她的肺病漸輕,人也精神了許多,每次見到楊槐父母也總是親切地打著招呼,然後擰著身子理直氣壯地向伏生家走去。
楊父便直勾勾地看著香草娘走去,他又吐口痰,又用勁地用腳蹍了。回到家裡,楊母就長吁短嘆地說:香草是多麼好的孩子,小時候她和咱家的槐好,這誰都知道,可她嫁給了伏生。
楊父就氣吼吼地說:別叨叨了,我心煩。
楊母就不說什麼了,只剩下了唉聲嘆氣。
王伏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一進村子蹄聲便打破了小村的寧靜,先是一群孩子擁出家門,雀躍著隨在後面,接下來就驚動了一莊上的人,他們像過年似的,滿臉堆著喜氣,尾隨著伏生的高頭大馬聚到了王伏生家裡。
楊母站在院子裡看到了這場景,扔下幹活的傢什,折回到屋子裡,小聲地說:槐他爸,伏生回來了。
楊父正在磨刀石上專心地磨一把砍柴的刀,他聽了這話怔怔地望著楊母。
楊母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楊父就說:他回來就回來,你忙你的去和咱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