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帶上這點錢吧,萬一到了那種時候,也好有個退路。娘反正還有辦法……”
“娘……”
“娘也再見不到你了嗎……”
阿信沉默了。
“我和你分別了好幾次了,可是東京那麼遠……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阿信的心中堵得滿滿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母親。阿藤幽幽地說:“就算是母女之間,不知什麼時候也會有這麼一天啊。也許就像阿春那樣,再也見不到了,也許是你們長大了,走自己的路去了……”
“娘,原諒我吧!我知道自己不孝,做出這麼任性的事情來……”
“這樣也好。永遠互相依賴在一起的話,爹孃和孩子都很不幸啊!不過,你這樣去做,可不要認輸啊!”
“……”
“要是那個梳頭師傅是個善心人就好了……”阿藤的臉色漸漸明朗起來。阿信久久地凝視著母親,彷彿要把母親的樣子永遠地烙在自己的心底。
佛龕中新添了阿春的牌位和骨灰罐。作造和莊治在佛龕前喝著酒。作造說:“阿春真是可憐,可這是各人命中註定的啊!”
莊治說:“制絲廠也真夠狠毒的。明明通知他們了,可他們不但不來參加葬禮,連一塊錢的奠儀都沒有!工人身體搞壞以後,他們立刻就掃地出門。連請醫生的費用,都是咱們自己出的。”
“唉,幸虧她沒拖太久。要是得了不治的病,還是早點走了為好,病人也輕鬆些,家裡人也能少受些苦……”
“這個病明明看了醫生也沒有用,可是娘和阿信非得張羅著又是請醫生,又是吃藥的,多了那麼多開銷。真是拿錢去打水漂啊!”
“那沒辦法,阿信不是為了這個把她的錢都拿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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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逃(16)
“活著的人還吃不飽飯。葬禮也花了不少錢,阿春她一分錢也沒留下來……”
作造說:“這些年來阿春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家裡。她的葬禮總不能比人家的差得太多。唉,總算都結束了……”
莊治問道:“阿信什麼時候去山形?”
“我對勝次說,等阿春的葬禮結束再讓阿信去,也###天他就會來接阿信吧?他說會帶著訂金來的,那樣咱們總算能喘口氣了。”
莊治沒有吱聲。
“我不會讓你光是吃苦的。我們早一點把債還上,也給你娶上媳婦……”作造為了讓莊治高興,給他添上酒。
這天晚上,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晚飯,晚飯很是豐盛。作造看著飯菜,不滿地責問阿藤說:“你這是幹什麼?家裡開銷那麼大,你還這麼奢侈!”
阿藤答道:“一來為阿春吃素的日子已經滿了,二來給阿信送別,所以殺了一隻雞……”
阿信吃了一驚。作造不悅地說:“什麼送別?她只不過是要去山形,還要搞什麼餞別,真是小題大做!”
阿藤說:“阿信,你喜歡吃雞,多吃一些。”
阿信放下心來。
莊治說:“阿信去了餐館做工,天天能吃到大魚大肉,哪用得著在家裡大吃大嚼啊?”
作造也說:“就是啊,又不是一輩子再見不著了,只不過是去三年罷了。中間要是想見面的話,山形離這裡那麼近,隨時都可以回來啊……”
阿藤又對阿信說:“我燉了你愛吃的雞肝……”說著,把雞肝夾到阿信碗裡。
莊治說:“娘就是偏愛阿信。”
阿藤沒有理會他。只有母女倆心照不宣,阿信拼命忍耐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阿信穿著家常的衣服,和阿藤一起來到院子裡。阿藤輕聲說:“快把行李拿來吧。”
阿信趕緊向柴房跑去,取出藏在那裡的包袱,她凝望著柴房,悄悄地說:“春姐姐,我們走吧,跟我一起去東京吧!”
彷彿阿春還在柴房裡似的,阿信輕輕地招呼著姐姐,然後抱起包袱,離開了。
阿藤還像平時一樣在井邊提水,開始準備早飯。阿信走過來望著母親,阿藤悄聲說:“我不送你了。”
阿信默然無語。
“快走吧,你爹醒了。”
阿信毅然說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來接孃的。”
“注意身體,可別生病啊!”
“娘也多保重……等著我啊。”
“快走吧!”
阿信戀戀不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