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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上隨時可以走,她不會攔他。

只要一個轉身,他就自由了,是嗎?

他想了又想,一路上反覆思量,最終仍是選擇牢牢跟妥她。

離開了這女子,他其實——也不曉得還能去哪兒。

見他目光直盯著她手中的烙餅瞧,她遞了一塊過去。

一路上,她逕自說著自個兒的事,也不管他是否聽進去了。

於是他知道,她名喚穆朝雨,孃親痛了一日夜,在清晨破曉時分生下她,那時正下了點小雨,因以為名。

過了這個年,她就要滿二十了。

雙親俱逝,家中人口簡單,就她一個。

“原本還有寶寶……但是寶寶上個月也死了……”說到這裡,秀淨臉容黯了黯,原本充滿活力的嗓音也弱了下來。

她……成過親了嗎?

也是。都快二十了,一般閨女早該嫁了。

那……她的夫婿呢?怎未聽她提及隻字片語?

她說,她很想念、很想念寶寶,那小傢伙總是蹭著她,很討人憐,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她其實是希望他能代替寶寶,她會待他很好、很好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開始認真考慮起留在這女人身邊的可能。

說著說著,一塊烙餅吃完了,她又遞出手邊僅剩的那一塊。

當第二塊烙餅也吃完後,他們也到家了。

那是間瞧起來有些老舊的房舍,不過磚瓦看來還算堅固,前頭院子圍起竹籬笆,養了只老母雞,後頭還有塊空地,也種了些東西,眼前還瞧不出是什麼。

這讓他有些許意外,她這身氣質一點兒都不像山野村婦,要說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他也信。

“錦衣玉食是沒有,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若還是願意留下,也必有你一口飯吃,餓不著肚皮的。”

他步子在竹籬笆外頓了頓,她淺笑如水的眸色,教他宛如著了魔般,呆呆愣愣地什麼也無法思考,乖乖跟著她走。

今兒個是小年夜,她將家裡頭所有的食材全下了灶,煮成一大鍋熱呼呼的雜燴湯,與他圍著木桌共食。

在外頭流浪的這些日子,他不曾過得如此安穩,能吃得飽、有熱水淨身、有乾淨衣裳穿、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這一切已是他無法想象的安適了。

或許是身體負荷早已到達極限,一旦鬆懈了下來,當晚便發起高燒,連夜不退。

他不想表現得如此不濟事,這些日子,再多的苦、再非人的待遇他都熬過來了,真的沒有她所見的那般病弱無用,他怕她後悔、怕她下一秒就會將他丟出門,免得大過年的還要收屍,多晦氣……

“咦?不是才剛退,怎麼又燙得嚇人啊……”她咕噥著。

冰冰涼涼的巾子覆在他額際,舒緩了躁熱難耐之苦。

睡睡醒醒間,知曉她一直都在,殷勤地為他擦身、更換額上涼巾,須臾不離。

“好了、好了,發了汗就沒事了……”

有一回醒來,瞧見她正在為他把脈。

他有些困惑。她不怕嗎?大多數的人,光是見著他都會驚嚇得遠遠退避,擔心他這一身的病會不會過給別人,她卻一丁點也不怕,買下他、帶他回家、與他同桌而食、共處一室。

她笑笑地說:“我是大夫。”

大夫?她不是賣湯圓的嗎?吃那鍋雜燴菜時說的。

“喔,是這樣的,我的主業是賣湯圓,偶爾有空才會替人看看診,過過大夫癮。”

聽起來……挺不牢靠的,尤其她一臉“只是玩玩看”的神態。

他有些不安,怕小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教她給玩掉。

“別擔心,我很有經驗的,治過不少豬狗牛羊。”

“……”不是吧?別玩了……

他盯著逼近的銀針,面露驚恐。

可此時,他渾身虛軟,逃也逃不開,想抗辯又有口難言……

她下針極快,連猶豫也不曾,他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疼痛。

好吧,或許情況並沒有那麼糟,她應該只是謙虛罷了,至少此刻體內高熱已退,身子確實也舒坦許多,就算真要死在她手裡,他也認了,絕無怨尤。

約莫一炷香時刻,她一一收針,只見原來潔淨的銀針,全染成了墨黑色。

她還每日灌他不同的苦藥,一日比一日更難喝,他咬著牙照單全收,硬是吞得涓滴不剩。

他也不曉得自個兒為何要如此聽話,不疑有他地全盤信任,或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