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人與野上不同,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是能靠自己的雙腳站起來的「大人」。
所以尚人寫信給他,透過電話跟他聊天,和他一起吃便當,這些都是因為他向母親說——他「希望尚人這麼做」。
尚人雖然會實現他的願望,但是他本身無慾無求;他會回答野上的問題,但只要野上不問——如果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尚人就不會給予他任何東西。
這項事實讓野上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和尚人之間橫亙著一條肉眼看不見卻歷歷鮮明的線。就算和尚人無法成為忘年之交,但至少是同病相憐的相伴。然而。野上發現自己似乎錯了。
他想聽尚人的聲音,想和尚人說話,想看——尚人的臉。
聽見尚人溫和沉靜的聲音能讓他安心;看見尚人的臉,就能撫慰他的心靈。
他好想見尚人!
野上雖然這麼想,但是尚人卻不同。野上第一次感受到,靠祈求也無法如願到手的渴望。
進入暑假之後,野上的忍耐到達了極限。他試圖撥了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筱宮家電話號碼。
他的心跳劇烈鼓動,話筒傳來撥出的聲音。
但是接電話的不是尚人,而是尚人的弟弟。野上慌慌張張地旋即結束通話電話。
他最不擅長……應付那個弟弟。野上討厭裕太,因為他說的話太一針見血。裕太總是冷酷無情地挖掘他的瘡疤——令他感到害怕。
所以在那之後話語還回蕩在他耳邊,野上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所以不敢再打電話給尚人。
他想見尚人。
見到他,和他說話。
然後。
然後……
()
他的焦慮、不安應該都會煙消雲散。
心裡浮現這個想法,野上瞪視著桌上的課本,將後齒列咬得咯咯作響。
暑假,上學期課外輔導的最後一天。第三節英文課結束後,瀰漫在二年七班中的緊張感一舉消散。
「哦!總算結束了!」
「明天起就是真正的暑假了!」
「耶!可以大玩特玩了!」
男孩子們充滿活力地大吼大叫。
「回家的路上要不要去『CHENACK』吃午飯?」
「什麼?明天要不要去沖繩玩?好好哦!」
「呵呵呵……當然要先血拼咯。」
女孩子們以解放般輕鬆地語調互相討論著。
不只是二年七班,全校每個人都為了明天的活動熱烈地躁動著。
「櫻坂,你放假要做什麼?」尚人自然而然地開口問道。
「星期三開始要參加道場的合宿。」
櫻坂所說的「道場」,指的當然是「空手道」。秋天有一場升段考試迫在眉睫,所以櫻坂對著暑假的合宿也是卯足了幹勁。
課業優先、空手道次之——從幼兒園起,空手道就已經是櫻坂生活中的一環,所以在他心裡亦沒有所謂的分界;或許該說空手道反而能讓他巧妙地保持思考與身體——集中和放鬆的平衡。
「真的啊?」
「你呢?」櫻坂不經意地反問道。
(……糟了。)
櫻坂內心不禁感到一陣尷尬。
許多人籍由這場長假和家人外出履行、和朋友盡情玩樂……翔南禁止的打工也能趁著暑假打個夠,享受平常不能做之事。不過,尚人有一個蟄居在家的弟弟,所以他一定無法在外過夜,出去遊玩。
然而,尚人絲毫沒有發現櫻坂的憂慮。
「恩……我沒有任何計劃。」尚人用平常的語調回答。
每年夏天尚人是怎麼度過的?櫻坂突然在意起這個問題了。
「啊……我去找中野一下。」
「找中野?」
「恩,他說要借我『GRANADA』的CD。」
「什麼?你喜歡那種西洋的搖滾樂?」
——真令人意外。
櫻坂的想法全寫在臉上,尚人見狀不禁輕笑出聲。
「不是我,是裕太。」
「啊——你弟弟啊。」
「那我去了。」
「好。」
目送著尚人的背影,櫻坂腦海裡浮現只在勝木警署見過一次的裕太的臉。
和閒靜的尚人截然不同,裕太全身散發一股不容他人接近的氣質,擁有激烈、不易動搖的自尊心。
雖然櫻坂對裕太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