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之搖搖頭,睜大眼睛看著遠方緩緩升起的朝霞,彷彿要給長江鍍上一層金黃,那矮小的城牆上,那破舊的城門上,閃爍耀眼的光芒,彷彿為張遠之的退讓畫上一個嘲弄的臉:“撤,撤,聽大哥的話。”
“爹爹,又要殺人了嗎?”張小菁蔫蔫說道:“難道不殺人不行嗎?難道不殺人不行嗎?”
張遠之還是搖頭,張遠之徵戰多年,自己又是衝鋒陷陣的猛將,當年征戰南北就殺了不少人立功。
然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難受,眼前的百姓何罪之有?但他們將會倒在屠刀之下,將會倒在劊子手之下。但眼前的百姓又與自己何關?自己是蒙古帝國的萬戶,蒙古帝國的將領,蒙古帝國三大漢人家族最有前途的將領。
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將會用他們的生命成就史紀的功名,因為,上奏朝廷的將會是:五千多紅妖軍殘餘。
那人,究竟是對還是錯。用整座紹熙府,換取救援四川的一次機會?
宋廷已經病入膏肓,難道就真的值得你這樣捨命相救,以後,歷史將會怎麼評說?
張遠之突然想起紀念堂兩旁那寬闊的地圖,那奇異的圓球,還有那浩渺的宇宙,突然覺得自己很微小,很可憐。
一定要問那人,那究竟是什麼?張遠之暗中下了決定:“小菁,走吧,殺人者恆殺之。”
是啊,殺人者恆殺之。那自己呢?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還是錯?
聞仲謨的手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手掌的肉中,從朝霞升起的那一刻開始,紹熙府的慘叫聲就從來沒有停止。
他願意而且非常願意回到紹熙府,然後死在那裡,他覺得那是他的龜縮,他不是懦夫,自己一定不是懦夫。
“仲謨,你要幹什麼?”陸秀夫那疲倦的聲音充滿憤怒:“你真給我丟臉了,你真給李大人丟臉了。”
“仲謨,仲謨,仲謨受不了了。”聞仲謨悔恨的看著紅彤彤的天空,彷彿那慘叫聲帶著的血在空中飛揚。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麼聞仲謨的眼神不知道殺死了多少人。
“受不了也要受。”陸秀夫聲音中帶有幾分顫抖:“血債,終究會用血債去還,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你一個人。”
“李大人,李大人為什麼要離開紹熙府。”聞仲謨憤怒的用手中的大刀敲打地上石頭:“李大人啊,你睜開眼睛看一下,你為什麼要離開紹熙府。”
“啪”的一聲,陸秀夫一個大人的巴掌刮過去:“睜開你的眼睛看一下,李大人為什麼要離開紹熙府。”
“紹熙府與整個四川,孰重孰輕,難道你還沒有認清嗎?紹熙府兩萬百姓和大宋千萬萬百姓,孰重孰輕,難道你還沒有認清嗎?”
“蒙古人,早已經建國蒙古,他要滅的是我大宋的國,滅的是我大宋的種啊。”陸秀夫看著一臉迷茫的聞仲謨,輕聲道:“你去把高帥請來,然後交出特種營。”
“我不能看到特種營在你手中,我不忍心看著特種營在你手中覆滅。”陸秀夫冷冷說道。
“孰重孰輕,孰重孰輕。”聞仲謨囔囔唸叨,就連高猛來到身邊也不知道。
確認蒙古軍襲擊紹熙府的訊息後,高猛日夜動員出城避戰的百姓,組織鄉兵,預備在最壞的情況頂上去。聽到陸秀夫找他,趕緊扔下手中的工作過來。
陸秀夫向高猛點頭示意,然後堅決道:“聞仲謨已不適合擔任特種營都頭,還勞煩高帥兼任。等張大人回來後再移交。”
高猛看著一臉迷茫的聞仲謨,聞仲謨年紀太輕了,雖然不可以否認他的本領,但更加不能否認的就是他的心理,李響把這保衛紹熙府數萬百姓的重任交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毛頭身上,那小子也有識錯人的時候,嘆氣,道:“聞小子,你先下去。”
聞仲謨搖搖頭,卻一動不動,他的心中在掙扎,往日堅持的理想和今日遇到的現實衝突在一起,他不知道他應該怎麼去做,就如當日王宗義,那個聰明的文武雙全的小將,選擇了留在三多寨。
高猛只好把鄉軍的組織情況當著聞仲謨的面跟陸秀夫說道:“大概有鄉兵千餘人,可是大部分都沒有經過訓練,其餘青壯,實在擋不住了就讓他們逃命去吧,能逃得幾個人就是幾個人。”
“百姓知道蒙古軍開始屠殺百姓了嗎?”陸秀夫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應該知道了。”高猛點頭,道:“我怕百姓對張大人會有意見,就如聞小子一般。”
“嗯。”陸秀夫點點頭,道:“我找張娘子和阿詩瑪姑娘去跟百姓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