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就做錯了！”陸秀夫突然板起臉，大聲道：“難道留在這山林裡的百姓做錯了？難道老夫做錯了？難道李大人做錯了？”

“誰都沒有錯，錯的是慘無人性的韃子，錯的是殺人如麻的韃子。”

“可是，可是。”聞仲謨無力的爭辯。

“沒有可是，”陸秀夫堅定，道：“韃子兵強馬壯，殘酷驍勇，只有比韃子更加殘忍，只有比韃子更加勇敢，才有可能保住紹熙府，保住大宋，保住漢人。”

陸秀夫是一個恨人，他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抱著只有七歲的小皇帝，赴水身亡。

“大人，你為什麼不勸說一下他們？”聞仲謨低聲問道，心裡充滿了委屈，他還年輕，還沒有受過挫折，他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歲月還沒有磨滅他心中的。

陸秀夫搖頭，道：“有時候勸說反而是一種懦弱，李知府早已經下令全城百姓出城躲避兵災，然而他們沒有遵從知府的命令，他們的路是他們自己選擇，不是我們選擇，我們要做的就是保住這些留下來的人的性命。”

“大人，那仲謨應該怎樣去做？”聞仲謨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只好悶聲問道。

“維持安定。”陸秀夫沉聲，道。即使有三分一百姓回城，剩下的依然有一萬五千人左右，這些人若得不到安撫，說不定也會回城。

聞仲謨喪氣的跟在陸秀夫身後，他不知道躲在城裡跟躲在山裡有什麼區別，韃子兵臨城下，城內的百姓必然會供出城外百姓的藏身之處，然而這平緩的山區，這低矮的樹木，能抵擋不可一世的蒙古騎兵嗎？

聞仲謨一點信心也沒有，加上衙門的押司，他手中的兵力不超過三百人。

或許，真的要看天意了。

“爺爺，你不要小紅了嗎？”梁紅哭喪著鼻子拉著梁烈的手，在他身後是一群穿著各色衣服的義勇。

又或許說是恩州的混混。

“每人一百兩銀子。”梁烈大聲道：“老夫要買你的命。”

“呸，”一個國字臉的漢子挺身而出：“老子的命哪裡值一百兩，老子只要一頓好酒好肉。”

“好。”混混們大聲讚歎，一個高瘦的漢人笑了笑，道：“一頓好酒好肉可不行，怡紅院的小翠，非得給咱爺們唱幾首紅曲。”

“看把你騷得。”眾人鬨然大笑，但卻再沒有人提銀子之事。

梁烈摸了摸梁紅的頭，出神的想著，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愛意：“小紅別慌，你爺爺又不是去拼命，李響叔叔不是說了嗎？讓我們恩州的叔叔們去騷擾一下就可以了。”

“龍泉我們熟悉得很，又有當地的義勇帶路，小紅不用擔心呢？說不定爺爺明天就回來了，到時帶小紅去紹熙府找你李響叔叔，讓他給你再做一個魔方。”

“小紅是不是很笨，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把魔方轉好。”梁紅掏出懷裡已經被拆得七零八碎的魔方：“小紅很生氣，要把魔方拆開重新裝好，可是小紅裝不了。”

“小紅不笨，小紅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女孩了。”梁烈嘴角上湧起幾分笑意。

“那李響叔叔為什麼不自己去？”梁紅眼睛紅紅的，沒有被李響的賄賂收買：“爺爺年紀都這麼大了，李響叔叔是壞人，沒有良心。”

“還有爺爺給李響叔叔送了這麼多糧食，家裡的叔叔都說爺爺的壞話了。”

“呵呵，”梁烈還是一臉笑意，看著撇嘴嘴的梁紅，道：“沒有你李響叔叔，早就沒有恩州梁烈，你爺爺這條命算是你李響叔叔救的，爺爺不是常常跟你說，做人不能忘本嗎？”

“爺爺，明明是我們救了那個壞人的命。”梁紅不服氣道。

“不，”梁烈搖頭，道：“我們梁家的命都是你李響叔叔救的。”

“你要聽嬸嬸的話，萬一，萬一爺爺不能回來，你就跟嬸嬸去紹熙府找你李響叔叔，萬一，萬一你李響叔叔也不能回來，你跟嬸嬸回到老屋去，不能再回恩州，知道嗎？”梁烈猶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對這個聰明的小女孩攤牌。

“不要，不要，小紅不要，”梁紅眼睛很亮，她很努力的控制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小紅誰也不跟，小紅就要跟爺爺一起，就要跟爺爺一起。”

“傻孩子。”梁烈輕輕彈了彈小紅的鼻子：“小紅總會長大，爺爺也有老去的那天。”

“小紅不要長大，小紅就不要長大，小紅也不允許爺爺老，小紅也不允許爺爺老。”梁紅終於忍不住，眼淚嘀嗒嘀嗒的往下掉。

飛龍峽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