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田埂上游走的四個村夫農婦聽到胡笳聲後,迅速地沿著田埂奔向河堤,一面奔跑一面從衣內取出刀劍等兵刃。
有兩個最靠近楊文,手抱蓑衣蹲在田邊閒聊的老村夫站了起來。這兩人朝四處環掃了一下,他們見手持刀劍急衝而來的三男一女,顯得驚慌失措地又蹲了下去。
兩人的位置正好擋住四男女衝向楊文的埂道,領先衝至雙手握一對鐵鞭的大漢罵道:“老不死的,讓開!”
兩個老村夫被此人一罵,嚇得趕緊跳下水田裡去,驚惶失措中站立不穩,雙手亂舞,極力保想持身體的平衡,以免摔到泥水中。只是這樣一來,兩人手中提著的蓑衣張揚擺動,不免影響了疾衝而至四人的視線。其中一個老村夫的蓑衣還掃到鐵鞭大漢的腳上,大漢“哎呀”一聲,小腿五寸處被蓑衣尾撩到,身子一歪,“嘩啦”一聲頭朝下撲入水田泥水中,掙扎難起。
隨後跟著的一個三十多歲的農婦,收勢不及衝過二尺,止步回頭罵道:“老三,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這樣也會摔到田裡。還不快起來,哼!”
大漢倒不是不想起來,只是手腳都用不上力,俯扒在泥水中竭力把頭抬高,露出口鼻就要張口大罵。可一開口就湧入泥漿使得他嗆咳不止,憋得他臉皮通紅,淚流不止。
農婦見這情形發覺不對,細看兩個老村夫雖然還是搖搖晃晃地,但看自己幾人的眼中卻是滿含笑意,那裡有一絲驚慌之色。將手中劍朝身邊的老村夫右胸刺去,罵道:“老不死的,竟敢……哎……”
老村夫見農婦一劍刺來,手中蓑衣胡亂舞動,口中大叫:“不是我,不關我事。”手中舞動的蓑衣剛好碰上農婦的長劍。
農婦還未罵完,手中長劍被蓑衣格了一下,一股大力將她的劍向側猛扯而脫手,長劍旋轉著向後面衝來的人飛去,似是她將長劍扔出去攻擊後面的兩個人。
農婦自己手舞足蹈地反仰摔出,水花四濺中仰面朝天倒跌三尺外。
七尺外衝過來的兩個大漢,前一個止步用手中的刀把飛來的劍向後挑出,後一個看清兩個老村夫的容貌後,訝然問道:“請問,兩位可是人稱‘川沙村夫’的鄒鈞、鄒勍前輩?”
用蓑衣甩跌農婦的老村夫“呵呵”笑道:“正是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難得還有人認識。老夫鄒鈞,那是舍弟鄒勍。”說著說著,突又變色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竟夥同蒙古韃子前來行刺我大宋將領,你們難道不是漢人麼?”
那大漢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抱拳施禮道:“晚輩張全忠及妻郝氏,弟全孝、全節。因聽得人說這楊文與蒙古韃子勾結,要殘殺我大宋子民,奪我大宋花花江山。故會同各位英雄一起來誅殺這漢奸,一來為我武休張家寨死難的族人報仇,二來也為我大宋除去個大大的隱患。”
鄒鈞沉下臉,聲色俱厲地喝問:“你們兄弟好無知,受人欺騙利用還不自知。這位楊文將軍其曾祖、祖父孟俱是岳飛嶽元帥部下。他本人自二十餘歲從父參軍,大小四十多戰,殺蒙狗無數。楊氏一門忠烈,有他在蒙狗不敢窺襄、漢、江安,才得保我這一方百姓平安。你們張家寨的張仲群也糊塗了,連這都不與你們分說明白?當年他也曾在楊將軍這裡效力,難道說是他同意你們來這裡行刺楊文楊大人的?說!”
張家寨位於廣元城北,本是由靖康二年——也即是建炎元年(1127年)間鳳翔府人張兆原為避金兵而建。迄今為止建寨一百零三年,當代寨主張仲群武功高強,保宋抗金不遺餘力,多次抗擊金兵南侵,張家寨未曾被攻破過。張家武技出自家傳,張家弟子在武林中也是大有俠義的名氣。想不到他們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是參與到刺殺楊文這位抗蒙名將的行動之中。
張全忠神色不變,語氣愴然:“從此世間再沒有張家寨了!今年三月,張家寨被入侵的蒙古兵攻陷,先父張仲群與守寨的青壯、老少婦孺共九百二十七人,被蒙古兵屠殺盡淨無一活口,張家寨夷為平地。其時晚輩等數人因不在寨中倖免於難,可憐我張家寨上千丁口,僅剩下我等七、八人。此不共戴天之仇,不報如何對得起張家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死不瞑目的九百多條冤魂!”
摔入水田裡的張全節、郝氏和站在張全忠身前的張全孝,一臉的悲憤之色,望向河堤楊文存身處,眼中射出強烈的仇恨目光。
鄒勍驚訝地問道:“先父,你是說張家寨被蒙古兵攻破,張仲群戰死了?”
“不錯。”張全忠恨聲說:“想那楊文為我大宋鎮守一方的大將,竟然與蒙古兵相勾結,意欲引狼入室,殘害我大宋各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