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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臭。惡瘡從腳部開始往上蔓延,如今已到了胸口,也許再沒幾天會延伸到頭臉吧。

朱靖日夜守著他,片刻不離。替他擦汗,替他換洗髮出惡臭的衣衫。那樣尊貴的王爺,值這樣的賤役,卻沒有半絲嫌棄的神情,有的只是說不出的憐惜和痛楚。

這時朱靖命下人捧來熱水,開始替侯雪城擦洗身軀。他緩緩在軟榻前半跪下來,用手輕輕梳開他前額的髮絲。用布巾敷在他脖頸上,讓他習慣熱水的溫度。看著那樣原本均勻合度,有著優美線條的軀體,現在瘦到筋骨凸節,面板已經發黑,長著爛瘡,不斷流出黃水。

朱靖的眼睛潤溼了,視界模糊,忽然想起侯雪城當時對他的微笑,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現在流的血,將來我勢必十倍報償的了。”

那又何止是十倍?雪城,我又要如何報償你對我的情義?朱靖忽然彎下身軀,竟然不避穢臭,緊緊擁抱住侯雪城的身軀。

這時下人來稟報,時辰已到,賓客俱都到來。太君囑王爺前去相府迎親。朱靖直起腰,凝視著侯雪城半晌,輕輕替他穿妥衣物。摸摸他汗溼的額頭。然後看了始終也守在臥房的範蘆一眼,也不再多交代什麼,轉身離開房間。

範蘆冷眼看著朱靖的一舉一動。他無法明白為何侯雪城明知道動情可怕的後果,仍然甘之如飴。冰心訣練得越高層,其反噬的威力越大,這是所有傲神宮人都熟知的事情。會有多麼可怕的折磨,只有當中身受的人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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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代傲神宮主開始,歷代沒有任何人敢犯這樣的禁忌,先是失去武功,然後五感皆失,內臟腐敗,經脈斷裂,全身癱瘓,然後開始嘔血。最後全身潰爛而死。

那是何等可怕的事情,是給練冰心訣而動情的人最可怕的懲罰。沒有任何人能鎮靜面對禁受的起。

為何宮主那樣冷傲無情的人,卻為了這人如此義無反顧?這人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令他如此?

範蘆始終無法想像。愛一個人,真能為此犧牲那麼多嗎?要怎樣至情至性的人才能放棄所有尊榮,甘願以這樣悽慘的方式從容就死。宮主……真是太傻了。

他輕輕握住懷中的冰心訣補遺,撫摩著侯雪城已經開始漫出黑色斑點的臉龐。

“宮主,你永遠是我的宮主,這篇冰心補遺,我不會讓任何人再看,除了你,我不承認任何人。念給你聽後,我便毀去它,以後,我也不叫任何人練這勞什子功夫了。宮主……,我從小看你長大,你現在這樣子我很痛心啊……”

他終於流出眼淚。一直知道侯雪城對他有戒心,認為他有野心,但是範蘆從來沒在意過。

他的確有著野心,想要得到傲神宮,但這理由的出發點,其實只是想得到傲神宮的這個宮主,只想要這個傲岸尊貴的人而已。如果失去他,傲神宮的權位對他而言又算的了什麼呢?

對侯雪城的感情,他仰慕,敬愛,甚至戒懼。卻還有一種如同父兄般說不出的憐惜。

他展開那張薄如蟬翼的紙捲開始輕輕的念著。

“吾乃傲神之初祖,立宮迄今四十年餘,恃神功名大靜,捭闔於天下,曠無敵手。《大靜》行功需以《冰心》作佐,‘不驚不嗔,無情無慾’,方無走火入魔之虞。

行此《大靜》,必由七歲始,無心無慮、斷情斷念之清淨童子,方可持守行修。此童之根骨悟性,亦需上佳,且切為至要者,乃‘至情至性’四字為求。

修習者若違此要義,則無得窺此功之上乘境也,以吾之修為,亦無可違也。

吾今逾八十,終悟此中深義。《冰心》為《大靜》之基,《大靜》為道門之功,然則此功必至人斷情絕念耶?吾惑也。倘此功必至人斷情絕念,則何必切以至情至性之童修習之?

修練至終是何境界?無七情之惑、無六感之張?此竟為道門尋覓不得求之至途?吾不以為然也。

文末附者,乃為吾悟得之精義。以吾之根基,或無法達於彼徑,冀有緣者識之,持守修習,此乃為吾之所願,並希吾徒,俱以此修法為礪。興許此番補遺,得覷天人妙境耶?

十方來去,性理皆空,真知微見,玄妙其中。

披拂日月,咀嚼煙霜,幾番風雨,碩果依舊。

千載朝暮,萬物存亡,顯昧兩曜,生死一朝。

我之非我,凋而不凋,若有若無,若存若亡。

大情至性,大音希聲,至善無別,至愛無私。

去不謂損,來不謂饒。拈心敞見,返樸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