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產生一個可以讓自己在虛空環境中生存的秩序場,對深淵的戰爭就到了不得不逃亡的階段。
第一批方舟出發之後再無音訊,我們為它配備的大功率通訊天線在虛空中堅持了很短時間便出現故障。第二批方舟使用了新的不連續通訊技術,它在離開故鄉之後與基地保持了一段時間的連線。但很快也失去音訊——似乎跳出宇宙的嘗試與自殺無異,然而別無他法。我們必須不斷髮射方舟。已經沒時間去研究穩妥的航行方案,也沒有足夠的資源去發射更多的無人試驗船了,聯合政府早已放棄了母星防禦圈,最後那段時光裡,希靈全族龜縮在銀河的另一端最後一片殖民區裡,看著整個宇宙在自己眼前慢慢崩塌,深空探測器傳回來的星光一天比一天暗淡,星雲之間的光影一天比一天扭曲瘋狂,我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把手頭所有東西製造成方舟。不管這些簡陋的東西到底能不能在虛空中堅持到抵達下一個安全世界,都要義無反顧地跑出去……”
“故鄉世界可能位於虛空象限的分界點上,”珊多拉突然低聲說道,“在象限內航行和跨象限航行唯一的區別就是通訊方式,第一批方舟的通訊系統肯定是為了在‘連續虛空’中工作而設計的,因此在跨越象限之後,那些方舟就失蹤了……不必在意這些,請繼續。”
安瑟斯點點頭,他知道自己多半也聽不懂珊多拉的解釋:“最後情況終於有所好轉——種族滅絕的壓力可以讓凡人崩潰瘋狂。也可以讓我們獲得絕境逢生的爆發力,我們終於摸清了在虛空中航行的要訣,並且製造了粗糙的導航裝置——聽起來很可笑吧?最初發射的方舟是連導航裝置都沒有的,就好像原始人制造的、連舵和帆都沒有的獨木舟一樣。在虛空中只能漂流前行,這就是原始方舟。”
新技術出來之後立即變成了載人飛船:就像剛才說的,我們沒時間和資源去進行無人試驗。深淵步步緊逼,任何新技術一經出現就必須立即轉化成實物。然後將一批勇敢的志願者送出去。那時候我們還掌握不了深淵傳播的規律,它的非線性傳播導致每一天都可能是滅頂之災。因此我們只能這樣一有機會就把人送出去,以防止錯失最後一個‘安全視窗’。最後,我們覺得最後時機已到,那股毀滅力量距離最終屏障僅有半光年,已經沒時間研發新的航行技術或者製造新船了——聯合政府決定發射了所有制造出來的飛船,滿載著能帶上的所有人,跳入了虛空。”
藉著先驅者用生命換來的經驗,最後一批方舟在虛空中勉強前行,我們甚至和幾艘更早發射的飛船取得了聯絡,並與他們成功匯合,但更多的早期飛船還是音訊全無——它們就好像被投入湍流中探測水勢的浮球一樣,早就被虛空捲走了。”
從那天起,希靈的故鄉時代結束了,聯合政府宣佈重組,在全民透過的情況下,我們放棄了溫和的聯邦和議會制度,整個文明轉入帝制——希靈帝國在方舟上成立了。”
為了生存,我們決定放棄自己身為個體的利益,以絕對的效率、服從、團結、忠誠和勇猛來武裝自己這個流浪文明,所有人都很清楚,作為一個隨時可能覆舟的流浪文明,只有這種不近人情的方式才能讓自己生存下來。”
儘管逃離了母星,但希靈人復仇的怒火從未平息過,我們記著家園被毀的慘痛歷史,並且一直在嘗試找出那場災難的真相——科學家堅信導致宇宙崩潰的並非自然現象,故鄉世界是被某種不正常,而且不屬於我們那個宇宙的東西摧毀的,在長時間的研究中,他們終於確定這種東西來自世界之外,來自虛空深處,而且在方舟艦隊遭遇了一些宇宙殘片之後,他們確定被這種力量摧毀的世界不止一個。最後這點很重要:我們原以為那種毀滅力量在摧毀了故鄉世界之後就跟著一起消弭了,但它竟仍然存在,而且是多元宇宙中的一種普遍現象,這讓希靈人在艱難的流亡中能有一個持續不斷的動力:復仇。”
最終,科學家們決定把這種力量稱作:深淵。”
仍然沒人知道深淵的屬性,不知道那種依附於二維平面的花紋到底是物質還是能量亦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但至少復仇的物件前所未有的明確起來。這時候也發生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我們發現自己身為凡人的諸多缺點將導致自身無法在流亡中堅持太久,我們會恐懼,會退縮,會隨著時間推移失去鬥志,大多數人無法做到和其他人百分之百的坦承,人與人之間難以絕對信賴,這些缺點隨著流亡持續越來越明顯——就這樣,對深淵的定性,以及對自身缺點的正視兩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終於讓新政府決定:製造一種全新的生命形式,將希靈文明的一切資料都輸入這些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