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胡鬧,退開,這杖責不能停,得一氣打完,一停就更疼了。”
百里婧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仍舊固執地不走:“赫,剩下的板子我替你挨!”說著,甩手扔了劍,就要往他身邊走,神情無畏無懼。
司徒赫厲聲喝道:“站住!刑部大牢此等重地,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來麼?劉大人,請將婧公主帶下去!若是她敢再上前一步,就多賞本將軍一百軍棍,直、至、杖、斃!”
百里婧猛地定在原地,從未見過赫如此狂躁,聲音如此發狠。刑部尚書劉顯成為難再三,終是一揮手:“來人哪,請婧公主去一旁休息!你們兩個,繼續用刑!”
皮開肉綻的“啪啪”聲聽得黎戍腿軟,索性蹲在地上,將手心裡的摺扇捏得死死的。可六十軍棍下去,司徒赫仍舊沒出聲,只有細微的悶哼偶爾從唇齒間漏出來。他微一偏頭就看到牢房門口那一角海棠紅的衣袖,頓時將牙關咬得更緊,連悶哼聲都全部吞下了肚。
婧小白從不肯聽他的話,他讓她乖乖的,她卻從來都不乖。他上了戰場,她就跑去鹿臺山習武,給他的信中說,她要練好武藝,等長大了才能做大興國的女將軍。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順從自己心裡的想法,別人的意見和忠告完全無效。
等到一百軍棍打完,高公公等人寒暄了兩句便走了,那兩名行刑計程車兵忙扶他起身,司徒赫的中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平日裡矯健的身姿此刻站都站不穩,才走了一步路,膝蓋就一軟往前栽去。
黎戍腿蹲麻了,邊往外走邊揉腿,刑部尚書劉大人見到他,嚇了一跳:“黎少,你、你怎麼在這?”
黎戍摘掉自己頭髮上的草屑,眯著小眼睛嘿嘿一笑,拿摺扇敲了敲他的肩膀,頗無賴道:“此事說來話長,下次再說啊!”
說完就轉身,大力推開一旁礙事計程車兵,將司徒赫的一條胳膊架過自己的肩膀,扶著他跌跌撞撞地往前邁步。
刑部尚書劉顯成是黎國舅的得意門生,黎大公子想進刑部大牢,實在太容易了。見此情景,劉顯成無可奈何,只得道:“去準備準備,送赫將軍回府。”
黎戍的嘴閒不住,邊走邊罵:“赫將軍,您真是鐵打的?就是鐵,一百軍棍也該打裂了吧?真不疼?”
司徒赫臉色蒼白,英俊的面龐滿是汗水,汗水匯聚起來,一滴一滴滑落在他的脖頸上,鑽進汗溼的中衣裡,他大口地喘著氣,沒有力氣答覆黎戍,卻在跨出牢房的那一刻,突然出聲道:“不疼。”
因為,婧小白背靠著冰冷的鐵壁,正蹲在角落裡哭,牢房昏暗,壁上火把的光亮不斷跳躍著,偶爾“噼啪”一聲炸開,氣氛陰森詭異。
見過百里婧哭的人不多,黎戍就從來沒見過,頓時抬腳踢了踢百里婧的鞋,像從前一樣不拘小節道:“喂,婧小白,你嚇暈了?”
司徒赫掙開左右扶著他的人,把黎戍給推得差點撞火盆上了,他提了提氣,彎下腰,一把將地上蹲著的女孩抱了起來,擠出笑意道:“看看,我不是好好的麼?一百軍棍而已,死不了的。”
懷中的女孩抬頭看他,那雙透亮的黑眸閃著晶瑩的淚光,時光彷彿回到四年前他出徵的那天,那時候他若是跳下了馬,像這樣抱起蹲在路邊哭泣的她,是不是也會看到同樣的淚光?只為他而閃爍的淚光……
然而,到底不是四年前了,婧小白一垂眸,就眨去眼底的淚水,沉默地單手摟住他的腰,支撐著他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外挪。
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火紅,出了刑部大牢,車已經備好了,黎戍騎著馬,死皮賴臉地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面。
一行人才出了皇城,就被前面的一頂並不奢華的轎子擋住了去路,黎戍手執馬鞭往前一指,哼道:“這是哪家的轎子,居然敢擋爺的路!快點給爺讓開!”
轎旁站著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廝,見狀,轉身撩起厚厚的轎簾,還未見轎中人影,就已聞得一陣虛弱的咳嗽。
隨後,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躬身走出來,小廝這才開口道:“小的是左相府的奴才,是陪我們家大公子來接婧公主回府的。”
“左相府大公子?”黎戍聽罷,一雙小眼睛在墨問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嗓門沒控制住,毫不遮掩地又重複了一遍:“這就是左相府的大公子?!”
墨問在相府偏院一住十年,一直活在“傳說”中,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難怪黎戍要驚訝。
弄出這麼大的響動,百里婧想聽不到都難,她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去——
似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