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家裡花錢的地方太多,房子的確還算不得最要緊的事項,只得把這個念頭丟開不提。
出了正月之後,博寧就也跟著博榮一道去了學堂,因著荷花在家教了不少字,所以沒費什麼力氣就跟上了進度,許是在學裡有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互相較勁兒,所以他每天回來除了背熟先生留的窗課,還跟著荷花或是博榮再多學點兒,也不再出去跟村裡的野小子們到處亂跑。
方氏見狀也誇讚道:“果然是讀了書就是不一樣,人也懂事穩當了。”
荷花坐在炕上給博寧檢查窗課,聽了這話歪頭看博寧正專心地在練字,笑著道:“博寧從小就懂事兒,雖說喜歡出去瞎跑,可從不跟著那起野小子去禍害別人家東西,也沒學什麼不長進的毛病回來,如今開始唸書就瞧出不一樣了,識字背書都是極快的,我瞧著咱家博寧以後說不定得比大哥出息。”
博寧聽了這話,正在寫字的手就是一頓,本該寫到底的一豎就斷在了中間。
荷花眼睛瞧著窗課本子,但是也沒放過他這個失誤,見他提筆想要描補,忙斥道:“說過幾次了?寫壞了就重寫,趁早把你那喜歡描補的毛病給我改過來不管是做事還是寫字都得專心,一次成型,不能總惦記著返工。”
“嗯”博寧應了一聲,又重新蘸墨開始寫字。
因為紙張太貴,但是也不能總在桌上沙地上學,要練字還是得提筆來寫,所以博寧就琢磨出個重複利用的法子,一張紙,先用淡墨寫一遍小楷,然後用淡墨練一遍大字,之後再用濃墨寫一次小楷,再練一回大字。
他第一次在一張紙上練過之後,高興得舉著去給荷花看:“荷花你瞧,我想出個練字又省紙的好法子。”本以為荷花會很高興地誇讚自己,但是沒想到荷花卻盯著那張被深深淺淺的墨跡蓋滿的紙張,眼圈兒一紅就落下淚來。
“你……你這是咋了,咋還哭了呢……”博寧被她哭的手足無措,丟開那紙就忙扯著袖子給她擦眼淚。
荷花伸手把博寧抱住,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處嗚嗚咽咽地哭著,半晌才哽咽著道:“你就只管安心念書,姐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博寧雙手環著荷花單薄的肩膀,覺得自己像是忽然間長大了似的,沉默片刻忽然道:“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好生唸書,以後出人頭地讓你們都不再受人欺負。”
“博寧,你、你剛才管我叫什麼?”荷花先是一愣,猛地抬頭看向博寧,見他的歪著脖子把眼神兒撇得遠遠的,但是臉頰上隱隱透出的紅暈卻是騙不得人的。
荷花臉上還掛著眼淚就笑了出來,伸手捏捏博寧的臉頰道:“你還當真是個彆扭的小孩兒。”
“栓子才是小孩兒呢,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博寧彎腰躲過荷花的“魔爪”,拾起地上的紙又會西屋去練字。
荷花看著他還沒拔高起來的身量,覺得自己心裡都被那濃濃的親情漲得滿滿的,這一世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為了這些血濃於水的親人,即便再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栓子在炕上聽到了有人叫自個兒的名字,就扒在炕沿兒上朝荷花拍手,嘴裡叫著:“二、二……”
“是二姐,不是二”荷花哭笑不得地過去把他抱起來問,“你又歡實啥?”
“去、去”栓子指著門口道。
“你又想出去玩兒啊?”荷花抵抵他的額頭道,“以後指定也是個野小子啊”
方氏在灶間揚聲道:“今個兒是驚蟄,你領他出去轉轉,踩踩地踩踩蟲兒去煞氣。”
“好嘞”荷花給栓子套上外衣,抱著他往外走,去自家地裡瞧了瞧,把栓子放下地走了兩圈,這才又抱著往家去,路過村裡的場邊兒,瞧見李氏屁股衝著這邊,正蹲在草堆下頭不知道在幹什麼,荷花原本不想去理她,打算趁著她沒發覺繞過去,卻見她忽然把自己的鞋脫下來往地上使勁兒地打,嘴裡還嘰嘰咕咕地說著什麼。
荷花瞧著稀奇,伸手對栓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手掩著栓子的嘴繞過去,只聽得李氏一邊打一邊唸叨:“打你的小人頭,讓你有氣無得透,打你的小人手,讓你有手無得動,打你的小人腳,讓你有腳無得走……”荷花這才知道原來李氏是在打小人,她也聽說過鄉下有這樣的習俗,但是方氏從來都不弄這些,所以她這回倒是第一次得見,很是稀奇地躲在草垛後面看著。
李氏打了一頓之後,把地上的幾個小紙人,連著一旁放著的符紙什麼的堆到一處,朝上面撒了一把芝麻和一把豆子,又掏出火摺子點火,這會兒有些風大,她吹了幾次都沒點著,就有些急躁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