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里正笑鬧著,忽然有人使勁兒地砸著院門,咚咚的幾乎要把門板砸碎了似的,然後傳來鄰居有根的喊聲:“二嬸子,有牲口禍害你家地裡的苗兒呢”
荷花一聽就急了,彎腰抄起地上的鋤頭,忽然想起這個用著不得勁兒,抬手丟開跑到門口,路過雞窩的時候原本想拿方氏轟雞用的條子,結果跑的太急直接抓的是剁雞食的菜刀,也顧不得停下再換,拉開院門就朝自家地裡跑。
家裡的人都正逗著兒子,壓根兒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還是茉莉眼尖地嚷道:“荷花,你拿菜刀做啥?”
方氏一聽說菜刀,慌得起身兒把栓子塞回茉莉懷裡,跟在博榮後面也朝地裡跑去,她倒不是擔心荷花那麼小的孩子能砍誰,只是怕她傷著自己。
荷花氣喘吁吁地站在田埂上,舉著菜刀對著張屠夫家的三個小子,橫眉豎眼地對那幾個小子罵道說:“我在家就聽說有牲口禍害我家地,來了一看還真是好大的三頭牲口,你們爹孃沒教過你們不許禍害莊稼嗎?”
張家老大氣得圓臉通紅,習慣性地想往前走兩步,但是荷花手中的菜刀一揮,堪堪地擦著他的鼻尖兒過去,頓時就劃出一道血痕,他趕緊往後退了兩步,氣勢頓時就矮了幾分,只得梗著脖子嚷道:“你罵誰是牲口呢?”
“呸,我說你是牲口都是抬舉你,禍害莊稼的人連牲口都不如”荷花毫不猶豫地一口啐回去罵道,“不是我說你,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三歲的娃娃,天天領著兩個弟弟不學好,到處調皮搗蛋也就算了,如今更是長能耐了是吧?連莊稼地都敢禍害了是吧?”
周圍漸漸有村民圍了過來,聞言都不住地點頭,鄉下人本來就都是土裡刨食靠天吃飯,全家一年的希望都擱在那幾畝地上,說句一點兒也不誇張的話,伺候地裡的莊稼可比伺候孩子都精心。而張家幾個小子平時就在村裡到處撩狗逗貓,欺負別人家孩子什麼的,礙著他家是外鄉來的,也沒人好意思去多說什麼,沒想到居然開始變本加厲地禍害起莊稼來,大家就都開始覺得忍不下去,紛紛出聲譴責張家兄弟幾個。
這時候方氏和博榮也跑了過來,方氏心裡越急越加快腳步,竟比博寧跑的還快了幾步,分開眾人進來就抓著荷花問:“沒事吧?”
荷花手裡的菜刀往張家老大的手裡一指,“娘,大哥,他們來咱家地裡禍害莊稼”
張家老大臉漲得紫紅,抬手把那一把苗兒朝荷花臉上丟過來嚷道:“不就是幾個破苗,誰稀罕”
“不稀罕你還來偷?”荷花毫不客氣地頂回去,那一把苗兒雖說沒砸到荷花臉上,只是撲簌簌地在她身前掉了一地,但也足夠把荷花心疼得不行,要知道那可是她一點點挑出來種子,又是曬又是浸,最後種下後一天幾遍地去感受溫度、摸土的水分……就像茉莉說得,她為了這些苗兒,忙得連小弟都顧不得哄一鬨,這會兒被拉扯得亂七八糟的苗兒就這麼被人丟在自己眼前,當真是氣得肺都要炸了,如今有博榮拎著鋤頭往身後一站,她就覺得自己說話的底氣都更足了,用手中的菜刀在張家三兄弟的臉上一一點過去,小手往腰間一叉,底氣十足地說:“今天的事兒咱們沒完,叫上你父母咱們去里正處說個分明”
村民們本來就擔心張家幾個小子以後到處禍害莊稼,但是如今他們只是惹了荷花家自己不好出頭,聽見荷花說要去找里正說分明,頓時都應和稱是,還有幾個後生出來抓住張家三個兄弟往裡正家走。
荷花蹲下來先把地上的苗兒都拾起來,在田埂旁搓了些土蓋上根鬚擱著,打算回來看看還能不能重新種下去。
方氏一把從她手裡搶過了菜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頭的汗珠道:“你這丫頭越發的不讓人省心了,菜刀是好拿著耍的嘛?”
荷花想起剛才張家三兄弟看見自己提著菜刀衝過來,全都嚇白了臉色,忙不迭地從地裡跳出去,忍不住噗地笑出來,但是一低頭看見被踩得輪七八糟的地,又覺得肝兒疼得發顫,推了方氏一把說:“先去里正家把這事兒說個明白,若真是因為上回說親沒成的事兒來搗亂,咱家可防不住這種日日夜夜的賊惦記。”
方氏一聽也有道理,對博榮道:“去找找你爹幹啥去了,找到的話讓他也趕緊過去。”方氏和荷花進了里正家院兒剛坐穩當,張屠夫和張娘子也前後腳地進了院子。
張娘子朝方氏和荷花這邊瞥了一眼,又回頭去看自家三個兒子,見老大的鼻尖掛著血珠子,也不知是嚇得還是裝得,嗷地一聲撲上去抓住兒子,上下前後地看了個遍才問:“大寶,傷著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