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荷花趕緊喊道。
方氏上前抱起荷花,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屋,撲到床前看見博寧眼窩深陷、嘴角起泡、嘴唇乾裂,緊捂著嘴還是沒有忍住,摟著荷花哭出聲來,哭了半晌才止住。
荷花見她不再哭了,就道:“大夫說一天要喝四次藥,早晨和中午的已經……”
聽著荷花說到半截就沒了動靜,方氏低頭一看,她的小腦袋已經靠在自己懷裡進入了夢鄉,平素一直白嫩紅潤的臉上也顯出些許的憔悴,眼睛下頭似乎也添了一抹烏痕,讓方氏看得心疼不已,把女兒輕輕地摟在懷裡。
不知是因為方氏的細心照顧,還是因為那大夫的本事高超,博榮的身體和精神都恢復得很快,大家也就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其實跟荷花猜測到的大致相同。
博榮跟著博凱和村裡另外三個,一起考試互相作保結成“五童結”的同窗,原本是住在其中一個人的二叔找的地方,雖然五個人住在一個屋裡,但是乾淨溫暖,很是舒服。
第一場考完大家都覺得很是簡單,等著發榜的期間還結伴出去遊玩,但是他們等到的不是放榜,而是縣衙傳出說某個師爺貪墨幫助童生舞弊的訊息,第二日許多童生就都被叫去縣衙問話,最後縣衙外貼出了一份名單,不是考試透過的名單,而是取消此番考試資格的名單,其中就有祝博凱和祝博榮的名字。
這下所有同窗都對二人嗤之以鼻退避三舍,自然也就被那同窗攆了出來,大家都急著與他們劃清界限。祝博凱只好去店裡李老三討主意。李老三聽說了這事,卻是比兩個孩子嚇得還要厲害,雖然他壓根兒也拿不出個主意來,但是一想到自己大姐的脾氣,他又不敢立刻回去告訴李氏,最後只好先把博凱安頓下來,又把博榮打發去了那個陰暗潮溼的破屋子,騙他說自己會去找門路解決這件事。剛開始博榮還每天都去店裡問情況,李老三自然是百般推脫,博榮就也漸漸察覺出不對,待等後來得知重新考試的日子已經訂了下來,而自己卻是的的確確失去了資格,回到那陰暗潮溼的破屋子裡,次日就徹底的病倒了。
方氏一邊聽他講一邊哭,最後直哭得雙眼腫得跟水蜜桃似的,還是止不住湧出的眼淚。
博榮大病了一場反倒想得通透了,尤其是這兩日看著荷花也跑前跑後的忙著照顧自己,覺得也想通了許多事情,見方氏這樣便開口勸道:“娘,咱家現在分了家,這麼多人吃飯,要是就爹和你幹活怎麼忙得過來,我尋思著,左右這回是不讓考了,以後許不許還不知道,倒不如讓我回家幹活算了。”
“不行!”方氏毫不猶豫地厲聲反對,“你念了這麼多年書,咋能說不念就不念了?就算今年不許考,三年後再考就是了。”
就是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沒分家的時候方氏就因為家裡吃飯的嘴多受人指摘,但是她把博榮當成自己全部的希望和盼頭,為了供他念書,她人前人後忍受了很多冷嘲熱諷,但是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分了傢什麼都眼瞧著要好起來了,怎麼偏偏博榮這裡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
博榮的眼神微微黯淡下去,輕聲道:“娘,你別當我還是孩子,什麼都不懂得。分家的時候糧食分了四份,咱家這麼多人,那些個糧食根本不夠吃到秋收,茉莉今年已經九歲了,再一晃眼幾年過去,就也是該備嫁妝找婆家的年紀,博寧今年都六歲了,早就該送去學裡開蒙,不能由著他滿山亂跑了。”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這回被牽扯進這個舞弊什麼的事兒,就等於是蓋上了個汙印,以後不管是進學還是做官,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別人挖出來詬病,倒不如踏踏實實地在家,能幫爹孃分些擔子。”
荷花沒想到,平時看著略有些魯莽的博榮居然能說出這樣體貼的一番話,祝永鑫和方氏也聽得十分意外。
家裡的銀錢和孩子進學之類的事兒,從來都是方氏做主,所以祝永鑫聽了這番話,心裡覺得有些贊成,但卻並沒有表態,等著方氏開口。
方氏張了幾回嘴,每每話還沒到唇邊,就覺得不妥地吞了回去,猶豫良久,最後嘆了口氣道:“先回家再說,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兒,我得好生想想才行。”
然後就起身去收拾東西,自家的物件都打好了包袱,又把屋裡都大致的打掃收拾乾淨,祝永鑫出去跟大夫結算了銀錢,小秀跟著他回來,進屋一看就道:“嬸子恁客氣的,這打掃屋子本就該是我的活計。”然後扭頭去看坐在炕沿兒的博榮,儘量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上前道,“我爹說你最近不能太累或者是著涼,得好生將養,不然病情容易反覆。”最後她又銀牙輕咬